英国公张懋。在此刻他说出这件事来,不光是显摆,而且有把英国公张懋拉出来鞭尸的嫌疑。似乎在说,你祖父当年便是判断失误,你也是一样。你们甚至都没和鞑子交过手,你们懂个屁!
张仑年轻气盛,本来朱晖跳出来唱反调他便已经心中不满,现在他又说这些话,心中自然怒气翻腾。
“看来保国公十分的自信。倒要听听保国公是怎么看出来鞑子会冒着严寒进攻的?鞑子给你提前通气了不成?”张仑冷冷道。
此言一出,众人均觉不妥。这似乎有暗示保国公通敌之嫌。
徐光祚忙道:“保国公,英国公的意思是,你判断的凭据是什么?这是重大失误,不能靠猜。得出结论要有凭据,令人信服才成。”
朱晖呵呵笑道:“经验便是凭据。对鞑子的了解便是凭据。二十多年来,我和鞑子打了几十上百场仗,我知道他们要干什么。如果你硬要我说出理由来,其实也有理由。第一,鞑子报复性极强,堪称睚眦必报。鞑靼小王子巴图蒙克是个自视甚高之人。但是几年前宣府之战后,他们吃了大亏,按照他们的脾气,定会找回场子。但这几年来,鞑子只是小打小闹,没有像样的大规模进攻。这便是不正常。此次他们大举集结,便一定是要大举进攻。”
张仑冷笑道:“这理由未免牵强。”
朱晖淡淡道:“第二个理由。鞑子集结于河套之地,正是他们冬季进攻的凭借。河套之南,黄沙戈壁,雨雪落地即融。加之地势并非靠北,冬天并非极度寒冷之地。冷是冷了些,但却绝非不可忍受。鞑子久居北方,人马早已适应严寒气候,只要地面无厚厚的积雪,骑兵可驰骋之地,都无法阻挡他们的脚步。虽然他们这么多年很少在冬天发动进攻,但这不表示他们没有这样的能力。而且越是如此,反而越是危险。因为这样才会出其不意。这一次怕是和弘治十三年一样,利用我们的麻痹心理,会突然发动进攻。”
张仑冷笑道:“牵强之极。牵强之极。皇上,这些都是臆测,不可采信。”
朱厚照还没回答,杨廷和沉声道:“皇上,臣倒是认为并不牵强。臣认为,率军在边镇多年征战的领军之将,有资格做出判断,并且有足够的可信度。倘若是亲历前线的人的话都不可信,那还能信什么?况且,杨一清和马昂也做出了同样的判断。如果说保国公的判断有误的话,那么其余两镇领军之人也做出同样的判断,那又作何解释?”
张仑皱眉道:“什么?杨一清和马昂也认为鞑子准备即刻进攻?他们奏折上怎么没说?”
杨廷和道:“杨一清和马昂两位还有奏折附件,给出了他们的判断。当然,这种判断按照英国公的说法来看,也是臆断。所以自然不能将臆断写在奏折上。但是他们和保国公的判断相同,则说明并非是偶然,而是事情并非是我们想象的那般,鞑子只是寻常滋扰。这便值得重视了。”
张仑正要出言反驳,徐光祚却拉住了他的袍子,制止了他。
徐光祚在旁冷眼旁观,他已经明白了。保国公朱晖显然是和杨廷和他们勾搭上了。他们明显在打配合。朱晖唱反调,杨廷和给予支持,这显然是事前便商议好的。
徐光祚想起了不久前的一件事。一个月前,朱晖曾经拜访过徐光祚。他拜访的目的,是想要加入之前由张氏兄弟、英国公成国公定国公这五家所建立的大明海贸商行。
当初张延龄建立这个商行的时候,朱晖和其余几位侯爷是拒绝交出田亩抵押股份加入的。但是现在张延龄打通了海贸通道,皇上又全盘支持张延龄的多条举措,在大明全国全力发展贸易事宜,开战海外贸易,朱晖和其余几名侯爷感觉到将有巨利可图,于是他们也成立了一个海贸商行,想要做海贸生意,分一杯羹。
结果,由一名侯爷出面,前往市舶司衙门之中,请求获得海贸资格的时候,却被张延龄拒绝了。张延龄拒绝的理由有二,其一自然是这帮家伙之前不肯,现在想要来分一杯羹,张延龄当然不会搭理他们。其二是,他们的海贸商行确实不够资格。他们只是想挂着名头,利用他们的特权和地方商贾合作。他们手头连一艘船都没有,根本没有参与的资格。
此事被朱晖视为是张延龄对他们的报复。朱晖从宣府回京过冬时,张延龄已经去了南京。于是朱晖便去找徐光祚,要求给予解释。并要求徐光祚说服张延龄答应此事。
徐光祚没有答应他,不是徐光祚故意如此,虽然徐光祚也对朱晖的行为有些不快。当初拒绝,现在有利便又往里钻,着实有些过分。但是徐光祚其实并非是因为这件事拒绝了他,而是徐光祚做不了张延龄的主。张延龄说过,市舶司的事情,任何人不得插手,不能破坏规矩。否则会损害商贾们的积极性。
徐光祚可不想因为这件事让张延龄不快。相较于张延龄而言,朱晖算不得什么。
朱晖被拒绝之后大骂而去,可能从那时起,朱晖便有了其他的想法了。
徐光祚心里有些后悔,又有些恼火。朱晖居然为了这件事便不顾勋贵整体团结,和外廷勾连起来,这是着实不妥的。
徐光祚很想知道,杨廷和和朱晖他们今日打配合,到底是为了什么。他们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