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细雨淅淅沥沥下了一整天,整个京城湿漉漉的。空气中散发着雨水和泥土的味道。原本已经热起来的天气,在这场细雨的淋漓之下变得凉爽怡人了起来。
内城小时雍坊太仆寺胡同一座树木掩映的大宅二进书房之中,杨廷和穿着蓑衣和斗笠,挽着袖子站在院子里拿着一柄剪刀在修剪一棵花树。
但见他剪刀咔嚓咔嚓作响,满是花叶的枝条纷纷而落。不多会,本来繁茂的枝条被剪得光秃秃的,只剩下一根主杆和几根支杆。看上去颇为怪异。
杨廷和鼓着嘴巴端详了光秃秃的枝干半晌,似乎还不满意,又将剪刀伸向了仅有的几根粗枝。这时候,他听到了书房小院门口,有人叹息了一声。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杨廷和转头看去,大学士费宏打着一把伞站在院门口正看着他。
“子充?你怎么会在这里?什么时候来的?为何没人禀报?该死的,他们又在偷懒睡大觉是么?”杨廷和沉声道。
费宏摆了摆手,缓步走来,别扭的握着伞柄拱手道:“首辅大人不要责怪他们,是我要他们不必声张的。我说有事找首辅大人单独说话,让你府中管事退下了。要怪便怪我,是我不请自到。”
杨廷和点点头,手中的剪刀再一次伸向枝干,淡淡道:“你这种时候还来我府中?难道不怕被人瞧见吗?我现在的情形,你来了,岂不是要惹麻烦?”
费宏走到杨廷和面前,轻声道:“首辅大人为何说这种话?难道现在的情形,我可以置身事外么?你杨首辅有事,我费宏难道可以脱身?你和我,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杨廷和冷笑一声道:“看来你心里明白的很。我还以为,你以为你能脱得了干系。皇上最近情绪冷淡,不肯见我。我这种时候只得告病在家。我这个首辅,怕是不能长久了。现在的我,就像是待宰的羔羊。什么时候,咱们英明神武的皇上一道圣旨下来,我杨廷和便要为河套之战负责,便要削官夺职,下狱等死了。呵呵,我现在,是能过一天,算得一天。吃好喝好等死罢了。”
费宏皱眉道:“首辅大人为何这么灰心丧气?上次不是向皇上解释的很清楚了么?河套的事情,是保国公和杨一清轻敌冒进所致,皇上不是也认可了么?首辅大人,本官觉得,您不必如此。你这一告病,反而给人以口实。”
杨廷和看着费宏,轻轻摇头道:“子充兄啊,你怕是还不知道吧。保国公阵亡了,杨一清带着四万兵马活着被英国公他们救出来了。杨一清已经在来京城的路上了。你猜他到了京城见了皇上会说什么话?杨一清现在万念俱灰,他要和盘托出,告诉皇上,河套作战的事情,是我们让他提出来的。他不肯背负这个罪名,明白么?”
费宏惊愕道:“当真?你怎知道的如此详细?”
杨廷和沉声道:“胡祖光不是跟着张延龄张仑他们出征去了么?他在偏头关见到了杨一清。胡祖光找借口和杨一清喝酒,杨一清喝醉之后被胡祖光套了这些话出来。胡祖光飞鸽传书京城告知了我。”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费宏张口结舌,呆愣不语。半晌方道:“那……那可如何是好?杨一清……他……他怎么会活着出来?”
杨廷和哼了一声道:“我怎知道?我本以为他和朱晖是必死在鞑子手中的。谁知道他居然逃出来了。倒是朱晖,死的干脆。尸体也被人背出来了,正送往京城。”
费宏想了想,低声道:“不能让杨一清来京城见皇上,他一来,便要露馅了。杨一清知道我们污他的事情,定要将所有的事情告知皇上。到那时可就再无回天之力了。不能让他来京城。绝对不能。”
杨廷和看着费宏不说话,费宏咬牙道:“这件事我去叫人办,首辅大人不必管了。总之,杨一清来不了京城。他领军无能,大败而归,他应该羞愧而死的。怎还有脸活着?他该投黄河自尽的。”
杨廷和缓缓点头,他明白费宏的意思。
“其实,最大的问题不是杨一清,子充你明白么?杨一清最多说出是我们让他提出进攻河套的计划的。但这个计划本身并无问题。杨一清自己也是同意的。他往我们身上推也推不干净。皇上自己也同意了这个计划的。这最多是一个失败的计划,而非罪责。皇上他也明白这一点,否则你以为他会那么轻易的放过我们么?我们把责任推给杨一清和朱晖,你以为皇上心中不知么?”
费宏长吁一口气,轻声道:“首辅大人的意思是,皇上其实心里明白,只是他若重责咱们,他自己也脱不了干系。皇上已然下了罪己诏,他现在最怕的便是,又一次犯下大错。所以他是装糊涂。”
杨廷和点头道:“正是。”
“然则,首辅大人为何却又如此悲观呢?”费宏问道。
杨廷和看了费宏一眼,笑了一声道:“子充,你认为这一切能瞒得过张延龄么?”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费宏怔怔发愣。
“张延龄比鬼都精明,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他知道这里边的一切啊。这个人才是最大的隐患。你定会问,为何他看明白了,却没有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