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吹来的风雪,让衮,雍二州皆成白地,可是更严重的,却是帝国南部。”孟学礼此时的身份,已经转换成百姓堂里一言公。
“云梦大泽,湖水暴涨,从原先的八百里扩大到一千两百里。大泽周边,本来就是帝国最繁华地带,人口密集,良田丰饶,但是此时几乎全部被淹没,弘安旧都更是成为水中孤城。
大泽周边的宛、越、缅、堑四州,宛、越二州水患最重,但是毕竟自古就是民富之地,百姓虽然受灾,家中倒是还有些余粮。
而堑州,本来就地薄物寡,那两三分可耕种的田地,直接被大泽淹没了。缅州更是祸不单行,十万大山深处地龙翻身,无数野兽可能要形成兽潮。堑、缅出现了大量灾民,已有流变之势。”
听到这番话,孟一苇似乎一下就被风雪糊住了口鼻,呼吸都停滞了片刻。他没想到,彤阳之变的影响如此之大。这还是自己及时稳住了彤阳冰山,镇北军又在将大部分风雪挡在了荒原,可是九州天地还是起了莫大变化。
可是,孟一苇又感觉到一丝不对劲。当时彤阳山上,陈惊天和白河愁争论中,一直说的是假若彤阳山崩,会直接灭杀无法修行的凡界生灵,并未提及会影响天地气象。难道是二人也无法预料到全部后果?可是流出荒原的风雪不足万一,就能导致如此巨变?孟一苇,总觉得有些说不通。
“天地有变,人心思动。天灾和人祸,总是无法分清的。”孟小花的脸色也难得的严峻起来。
“陛下将派二皇子,南下安抚民心。同时,命镇南军封锁缅堑二州,一来阻挡兽潮出山,二来阻止流民扩散。”孟学礼继续说道。
“到底是要赈灾,还是镇压?”孟一苇突然从心中冒出一丝寒意。
“下达旨令前,陛下刚好召见完镇北侯??,北地之事已成禁忌。”孟学礼的话让孟一苇心头一凝。“陛下携此盛怒之威,安排赈灾和调兵事宜,即使是我也不好阻拦,”孟学礼叹了口气,“至于到底是赈灾还是镇压,正是一杆起伏摇摆的天平。我可以做的,就是将赈灾的砝码加的多一点。”
“如何加砝码?”孟一苇对朝堂上的运作,还是不太熟悉。
“镇南军不像镇北军一样跋扈。我以兵部之令,将许多书院出身的将领调往镇南军,给这柄悬在南国的屠刀加了一把刀鞘。然后,又给二皇子的随行队伍中,安排了不少知民善治的能臣干吏,希望这次赈灾之行,能像风鼓轻舟吧!”
孟一苇了然的点点头,他今天算是明白自己的这位祖父,为何能在百姓堂中称作一言公,这份对局势潜移默化的影响,确实需要对朝堂具备强力的掌控。
“今天是家宴,我不该多说国事,”孟学礼突然亲自拿起了茶壶,先给双手捧杯的孟小花倒了一杯,“小花多年居于心岛,除了孤苦寂寥之外,我倒是不再担心什么了,毕竟天底下,这里算是最安全的地方之一。”
然后,孟学礼又给孟一苇添了一杯热茶,“但是一苇,你虽然自由,但是却成了全天下最危险的人物了!”
孟一苇捧着热茶,知道祖父说的是什么意思。彤阳之变虽然被皇家当做了禁忌,但是对于一言公来说,当然算不得秘密。
虞潜陆肯定将自己透漏给他的部分细节,禀报给了皇帝。
在孟一苇描述的版本中,他在白河愁和陈惊天的绝世一战中,得到了陨落仙人的一分仙元。因此,才能白河愁毁灭天门,陈惊天斩断皇家气运之时,重新建立了微弱平衡。
“我确实是个危险人物,”孟一苇苦笑的摇摇头,“不但对别人危险,还要担心来自别人的危险。”好在孟一苇此时心态已然不同,自嘲之后旋即洒脱一笑,“不过,一想到会让很多大人物,对我又恨又怕,咒我死又怕我死,我就又不由自主的有些开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