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段是龙涎溪的支流,清澈见底。
时润清的身边围了一群孩子,吵吵嚷嚷的,水只没过她的膝盖,却足够孩子们狗刨扑腾。她时刻注意着他们的安全,没有注意到身后多了一双惊诧的眼睛。
她的皮肤莹白,头发在阳光下发出亮亮的轻栗色。周寄榆仿佛被塞壬勾了魂,小女孩怎么拽都拽不动。
“郭小阳!回来!”
时润清一声暴喝,嗓音沙哑,目光如炬,好似雷公电母。
悄悄下潜匍匐前进着想要顺流而下的男孩身子一僵,浮出水面。
时润清几步大跨,把名叫郭阳的孩子提溜上岸,坐在石头上仰头训话,“我们不是说好不可以在大人十米之外玩水吗!”
男孩身子站得直直的,低头冲她做鬼脸,一点也不害怕。
“长腿姐姐!长腿姐姐!”
拉不动周寄榆的女孩们转换目标,召唤时润清过去。
时润清扭头,细竹林藏着一位身着白衬衫的翩翩公子,好似一片新发的绿芽。
恍惚中,这感觉仿佛回到了去年九月,巴黎V.I.总部大楼的重逢。
周寄榆。周寄榆。周寄榆。
永远是周寄榆。
两人无言对视之时,时润清盯了一下午的孩子们哗啦啦地涌上岸,小炮弹似的冲向周寄榆,嘴里热情喊着“长腿哥哥”。
周寄榆伸手接住孩子,目光却一错不错地紧盯着时润清。
最先把周寄榆带过来的女孩子反而逆流而动,倔强地拉着时润清不放手,非要将她带过去。
终于,时润清释然一笑,似嗔似喜,款款起身。
到了孩子们面前,她终于错开视线,蹲下搂住女孩,问道:“刘珍珍小妹妹,你和你的丁佳慧小朋友为什么气呼呼的?”
孩子们叽叽喳喳七嘴八舌,好半天她才弄明白是什么事。
时润清牵过丁佳慧,“你妈妈说的没有错。”
她又转头朝向另一边的珍珍,“但是姐姐也没有骗你们哦。”
“不论我是哪个省的,咱们都是一家人,对不对。”她把两人的小手握到一起,“你们都只对了一半,手拉手才是完整答案哦!”
周寄榆适时出声,“走吧,我给你们带了不少好东西,快去分了!”
十几个孩子欢呼着往车的方向跑。
只剩下略微有些尴尬的一对男女。
“你……”
“你……”
两人同时出声。
周寄榆左侧眉微挑,像是会读心术一般不问自答,“这个小学是我捐的第一所,每年暑假都会来看看。”
他也想问对方同样的问题,但他此刻显然更关心别的,“你嗓子怎么哑成这样。”
“没什么,生了点小病。”
只消一个回合,两人半年未曾联系的陌生感悉数消散。
“快去吧,孩子们等着你呢。”时润清催促。
周寄榆的后备箱里塞了满满的文娱用具,足球篮球羽毛球兵乓球……水彩颜料调色盘彩色铅笔……甚至还有三把尤克里里。
时润清全身滴答着水,饶有趣味地看着孩子们兴高采烈地瓜分,“我以为你会赠书或者书包之类的学习用品。”
“那些东西每年开学的时候发,这些算我额外给的,不走学校账本。”
周寄榆把视线转回给身边的女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时润清三言两语讲明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简而言之,工作过劳导致内分泌失调,找老同学隐居休整。
周寄榆过了许久才开口,“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换身衣服。”
时润清低头看向自己,腰部以上都是干的,不算湿身。
“不用麻烦了,我就住在下边村委宿舍,很近。哦!我鱼网还没取呢!”
她踩着吱吱作响的泡沫凉拖又往溪边跑。
速度之快,周寄榆伸手都没拉上。
等她再回到学校,孩子们已经回家,周寄榆的车也停到了校内。门口只有他一人,在树荫下长身玉立。
“嚯,这么大一条!”周寄榆发出钓鱼佬最爱听的赞美。
时润清的网兜举得高高的,保证路过的每一只猫都被馋哭,她大声说:“龙涎溪的鱼也还是蛮多的嘛。”然后丢下周寄榆在原地,绕着远往学校食堂跑去。
到食堂附近,她便拉开嗓子喊,“葛师傅、陈师傅!看我给你们网了多大的鱼!”
声音大到恨不得绕山三日。
周寄榆合理怀疑时润清的嗓子不是失眠病哑的,而是嘚瑟喊哑的。
他远远信步跟在后面,看到食堂厨房走出三男二女五个年轻人,连鱼带网接过她手里的战利品。
鱼送到了,没寒暄多久,时润清又啪唧啪唧地跑回来。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