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州富甲秦家少爷又偷跑出来找心上人了。
他这次到来让潘妈妈欢笑颜开,二话不说便将贵客安排进了上房。
当夜,他与心悦的姑娘互诉衷情,杯中尽欢。
只是春宵时光恨短,他与明雅依依惜别时,潘妈妈得了额外的赏钱,更是喜上眉梢,说什么都要将主仆二人留宿。
既然盛情难却,只得从善如流了。少爷主仆半推半就住进了二楼厢房。
绮旎阁建为子母楼,坐立气派,能俯瞰济阳城。
红色的阁楼如林耸立,从二楼穿过长长的横廊,入到内院所见截然不同。
内院自二层往上又呈金字塔形状修建了四层,一层比一层厢房数量递减,如此巧设令人称奇。
潘妈妈看似客气,却只将二人安排得最是普通。
二楼每个厢房之间仅一墙之隔,屋内布置、文房墨宝大抵相似。照此看,越被珍视的客人,越有机会去得三楼以上的层楼。
徐平身殒之地与二人厢房仅差了三间屋子。
他是个从普通秀才擢升刺史府录事的普通官员,身无背景和靠山,家境不算殷实。来到济阳城时,他的入档记录便是鳏夫一名,带着独女。
静待到后半夜,庄清舟先是坐不住了。
顾梓恒默许,二人推窗便手脚利落地行动。
二人一前一后挂在窗棂边,侧耳倾听隔壁的动静。
命案的影响力重大,愿留宿二楼的恩客不多。
大多数客人经潘妈妈状似善意的提醒和劝说后,都乐意加银子再往上一楼,真是做的一手好生意。
顾梓恒两脚几乎半悬空吊起,他低头看了一眼黑漆漆的窗外,耳边传来细弱又浑闷的汩汩声,在寂静的深夜格外清晰。
那节奏一阵迎上一阵,仿佛野兽狩猎时喉咙撕裂出的低吼。
庄清舟紧随其后,眼睑低垂,浑身肌肉骤然绷紧。俩人贴墙静默了片刻,听得隔壁毫无动静,只看到窗棂处高.耸出两个人头的影子。
半晌,便悄无声息就猫进了发生命案的厢房。
原地站定片刻,顾梓恒稍稍适应了黑暗的环境,庄清舟还未进入状态,揉揉方才快把窗棂抠出血印子的胳膊,面色凝重。
“公子,那外面——”
顾梓恒先环顾四周,知道他要说什么。
阁楼看似建在陆地,却暗中通连护城河。
“我从前一直没参透为何楼外要用红墙重重围上两圈,如今想来,关窍大概就在此处。”
楼阁镂空临水而建,还要自外特地伪装,必是隐匿密室或者设了机关。
这厢房与他们所居别无二样,但空气里还能嗅到浓重的铁锈气味。
那是大量血迹未擦拭干净,风干后散发的味道。
顾梓恒在窗台前拿出火折子点燃,用手掌轻捂住大部分光亮,贴近窗台从左至右照亮了一遍。
他用手指在细小的缝隙处摸索,眼中精光乍现,朝庄清舟努了努嘴。
后来人神色微凝,皱着眉头悄声几步过来,半蹲下尽量和窗台位置平行,有样学样地伸手摸去。
窗台缝隙处有四道泥渣留下、两两平行的狭窄竖线,看上去并不像人的脚印,又找不到绳结滑动留下的碎屑。
庄清舟神色微凝。
因为官府初勘当日,并没有这道痕迹。
这里已被人十二时辰无死角秘密监视,这四道痕迹如何新发生?
因为凶手利用窗户,理论上做不到完全避开人群。
厢房窗台正对闹市,街道两旁有做营生的商贩、临街而居的百姓,休憩时间或不同,每日几乎需到三更时分后才会彻底安静。
这间厢房恰好在人群抬眼便能看到的位置,窗台有异尽收眼底,但从目前收集到的人证线索,都证明当日毫无异状。
徐平前去青.楼,是为了替明月赎身,去之前他便有所顾忌,于是找了两个平日交好的同僚,意图关键时刻壮胆。
而变故正发生在正式商谈前,徐平与明月需做最后商议,于是两位同僚在门外帮忙看守,余二人在厢房相处。
“确定当时进入房间的仅此二人?,房间情形你们可提前探过?”顾梓恒锁眉,悄声问。
两名官差平日审案惯了,还是第一次当人证,见到同僚惨状,至今还未缓过神来。
他们一向规矩,同意陪同只是拗不过徐平一再坚持,看他实在对那女子有情义,也便去了。
被庄清舟问话时,两人满脸愁苦,似是被打击甚重,说话都发着抖,“思若也一同在屋,她平日嘴里总爱念叨明月,明月对那孩子也极好。”
另一个接话道,“徐大哥平日去,我们只是起哄玩闹,但他那次是想动真格的,因怕潘妈妈不放人,才喊我们壮胆。”
“对,我们入了别人家地盘,恐出岔子,还特地在房间四遭翻找过一次,确定安全无虞才返回门外守护,当时确实毫无异样。”
那个经常挂着鼻涕的女童,庄清舟依稀有印象。听到名字他感到十分诧异,“既去那种地方,为何连孩子也带去?”
官差答道,“若儿对平哥十分依赖,又难得与明月投缘,她经常自己跑去旖旎阁后院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