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之后, 商骜便每天从勖励堂回来之后,便来沈摇光的洞府中听他教导。
沈摇光会问明他这一日都学了什么,再按着勖励堂先生所教的, 和他给商骜的功法,引导着商骜修炼。
他也看出了商骜刻苦。
他第一日便将那功法读完, 不过几日便可以倒背如流。这教沈摇光省下了不少事, 也因此在心中愈发坚定了决心。
他知道商骜的五灵根终其一生也最多修炼到练气后期或筑基,但就凭着他这份苦心,也想着要让他这样平安一世。
而商骜也发现了, 沈摇光并不擅长教徒弟。
他似乎生来便是个天才,得天地灵气的垂怜。旁人需要潜心钻研许久的事,他只稍经典化便可以事半功倍。许多修炼上的事,于沈摇光而言不过是自然而然的,现在要教授商骜, 便要重新将这些东西掰碎了钻研, 再一一给商骜讲解。
于是, 有时商骜回到自己房中,还能看到沈摇光的房间里还亮着灯。
可是许多时日下来,商骜也觉察到自己的身体有种油盐不进的怪异。
按沈摇光所说, 即便是最为驳杂的五灵根,也能感知到天地之间的灵气。按着功法将之炼化,灵气便可化作真元进入经脉。五灵根虽说比旁的根骨要困难许多, 可是若付出更多的辛苦, 也可以积少成多。
但商骜却明显感觉到,他体内的经脉如同一团黑洞般的虚空, 任凭他昼夜修炼, 那些微不足道的真气一入经脉, 便消失不见了。
即便学堂的先生都觉奇怪。
但是自然,学堂先生对商骜并无甚了解,多日以来见他没有丝毫进益,便只安慰他说,根骨弱于旁人,便天生就会如此,让他放宽心,只管安心修炼。
商骜面上应是,可每日睡眠的时间却是一减再减。
他像是与他的身体较上了劲。
通常修士从开始入道修炼起,短则一月,多则三年,便能够引气入体,进入炼气期。像胡三悟这样,提前在家时便由亲长引导入道的,便比别人快了个先机。
但他被罚去思过岩面壁半月,进度便远远落在了旁的弟子后面,再加上因着上次那事闹得太大,使得他在剑阁峰中都声名狼藉,原本还有师兄师姐们帮助,如今也都没了。
渐渐的,一月之后,便有弟子成功引气入体,到了炼气期了。
更让他受不了的是,其中一个,竟是向来尾随着他的小弟。那人自从引气入体,在勖励堂中声名大噪之后,便愈发不与他来往,而他身边的拥趸,也渐渐少了下去。
毕竟,他如今在勖励堂中的名声极不好听。
这让胡三悟更受不了了。
幸好,勖励堂中商骜这小子过得也不大好。看他平日里闷不吭声的,除了修炼也不做别的事,可整个勖励堂中唯独他,到现在还是个半点气息都没有的凡人。
又过了些时日,堂中又渐有传闻甚嚣尘上了。
“听说了吗?点青峰似是要再收一次徒弟。”
“不是过了收徒的时间?这还如何收弟子呢?”
“但那位可是璇玑仙尊啊!听说是宗主的意思,已经劝了仙尊好久了。前些时日我师兄在宗主那里,正好遇见仙尊,就听见宗主对仙尊说呢!”
“说什么?”
“还能说什么?说他既然要收徒,门下只有一个人太不像话,让他多收几个,膝下也热闹些。”
“可仙尊上哪里收呢?”
“你这话问的,哪里不能收?外门有那么多弟子,再不济,其他五个峰一人给仙尊送上一个,不就得了?”
“那这般说来,你我也有入点青峰的机会了吗……”
几人窃窃私语着,说着话,渐渐地便偷眼去看商骜。
可却见商骜仍旧一人在角落的蒲团上,面前摆着功法,闭目打坐。
他日日都是这样。勖励堂中大多都是才入道的弟子,能有多安静?便是心再静的,都难免在修炼时窃窃私语两句,唯独他,勤勉得像个假人。
几人议论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也亏他是个五灵根……还真有些可怜。”
“当时试剑堂的师兄们不是不许他入门吗?他非不听劝。”
“门下只他一人,仙尊也是该多收几个徒弟了……”
角落中的商骜纹丝不动。
那些人的话,他难道听不见吗?
自然听得见。这些人说到底不过是少年人,虽有意压低了声音,但人一多,一激动,难免顾不上这许多。
但商骜也知道,为这些议论乱了心神,浪费的是他的时间。
他来此一遭,借了那么多的外力,若此时为旁人所乱,就是他拎不清了。
但是……
他按在膝头的手,却还是忍不住捏紧了拳头。
他每日昼夜修炼,白天受先生指导,夜里还有沈摇光潜心为他开小灶。但即便如此,这么些天,他修炼出的这些真气像是细雨落进深潭之中,连水花都不见。
便是先生都渐渐放弃了他,就算他不着急,他师尊就没有厌烦的一天吗?
让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浪费了太多的精力,却没有分毫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