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身一人在冥渊沉寂千年是什么样的滋味?
终年幽寂,不见天日,明明怀有经天纬地的力量,却甘心在世人不知的角落画地为牢,不会有改变,也没有尽头。
如果他不曾尝过红尘滋味,也许在冥渊的日子还不会这么难熬;如果他心中没有一点观念,也许孤身一人的幽寂不至于如此痛苦;如果他不曾找寻过自我,也许堕落为魔的经历不失为是一种生命的延续……
可他不是。
他有过鲜活真实的躯体,有过爱恨挣扎,有到生命尽头也想要相拥的人。
要做多少挣扎,才能对近在咫尺的希望视而不见?
近到好像只要他能伸出手,就能触碰到她的手。
可那不是他。
他身处冥渊之下,徒劳地用一副残破的神魂,拼凑一具无形无质的无定躯体,就算是竭尽全力的嘶喊,也注定传不到她的耳边。
“去把玄霜拿到手。”他声音森冷沉定,像是金铁镌刻顽石,字字句句都铭刻着不甘心,诉说他荒草野火般的妄念。
如果他能得到玄霜,如果他能凝实神魂,他就能凭借灵识戒,向人世递送一缕幽魂,不再是借助申少扬的视角旁观,而是真正在天光之下,静静地望见她的模样。
只要他不曾和她交谈,只要她不知道他的存在,只要他不向她透露他的名姓,静静地待在她的身边,也算是彼此两全。
对他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有什么用呢?
他不知道,可他已忘了理智,只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一点点地沉沦,贪慕心底欲望的诱惑,而他既无能为力,也不想悬崖勒马。
“拿到玄霜,我有用。”他字字清晰地重复,渊深如勒石镌字,任谁也无法抹去。
申少扬忍不住地露出惊讶之色。
“前辈,你需要用这个玄霜吗?”这还是前辈第一次明确地提出要他去得到什么东西,他好奇地问,“是为了追回曲仙君吗?”
以往卫朝荣很少回应申少扬的追问,没必要,但今天他说得比从前每一次都多,甚至带着一点玩笑般的谑意,“你不是说要主动一点吗?”
申少扬确实是这么说的,可他说了也不算啊,怎么前辈忽然就改主意了,“真的是为了曲仙君啊?”
怎么就忽然改主意了?
卫朝荣定定地笑了一下。
冥渊晦明不定,窈冥的光映照在他的眉目,无端显得神色目光幽森怪异,尽是执迷和冷然,可他开口,声音仍是沉冽平淡,好似冷静理智得没有一点异样,淡淡地反问,“不然呢?”
“眼看着她换别人一个个试?”他语气竟然诡异得平静,听起来甚至像是冷冰冰的风趣,“我没有这样的情趣,我还是喜欢自己来。”
申少扬惊得下巴差点合不拢:原、原来前辈说起话来是这样的?
这么、这么……直接?
难怪仙君第一面就以为前辈是
色魔呢,
♪(),
举重若轻的语调,直截了当的风格,很难不让人觉得这是个风月场上的老手吧?
原来仙君就喜欢这种类型啊?
申少扬沉思着,脸上表情变来变去,全被面具掩盖,呆木木地站在原地,连富泱和他搭话也没听到,惹来富泱好奇,给了他一手肘。
“想什么呢?”富泱纳闷,“这时候还能走神?”
申少扬惊起,一副魂飞九天被唤醒的模样,惊魂未定地说,“我在想,我一定要拿到玄霜。”
他一边对富泱说着,一边自心底油然生出一股使命感来,促使他信誓旦旦地对灵识戒保证,“前辈,你就放心吧,包在我身上!”
富泱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古怪。
“道理上来说虽然是该这么样,但是你现在说这个,是在和我们宣战吗?”他语气有点微妙。
申少扬一愣。
他无意识地晃了晃脑袋,望见另一边的祝灵犀静静地向他投来目光。
对哦,只有唯一的胜者才能得到玄霜,他说自己一定要拿到玄霜,不就是在向富泱、祝灵犀挑衅吗?
富泱和祝灵犀一左一右,正好把他夹在中间,一个好整以暇,一个平淡冷静,直直地盯着他,等着他的回应。
申少扬有一瞬间的退堂鼓:对不起前辈,暂时好像不能对他那么放心!
他默默地低下头,很怂很怂的样子,逃开两人的目光。
“虽然很抱歉,但是——”他小小声说着,猛然抬起头,目光灼灼,“我千里迢迢地从扶光域赶到这里,可不是为了拿个青鹄令就走的啊!”
“对不起了朋友们,”申少扬斗志昂扬,像只骄傲的小公鸡,“这一届的阆风使,我当定了!”
祝灵犀和富泱一人伸出一只手,一左一右,咣咣给他两拳。
申少扬退路全被封住,躲也躲不开,硬生生挨了两下,捂着脑袋,泪汪汪地望着两人。
“我会赢。”祝灵犀语气冷静而笃定地陈述。
富泱摊手,“虽然我没打算赢,但听到你这么说,果然还是很不爽啊。”
“没有用的!”申少扬悲愤含泪说,“我是有重任在身的,我一定会赢的,你们等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