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神情,手指轻巧地拨了一下桌面的铃,对着推门而入的管家道:“沃瓦尔,送客。”
送走了一位,一会儿还要来一位。
为了他人的安全着想,莱尔维亚特意嘱咐,在他出来之前,任何人不许进入这间房间。安顿好一切以后,他自己起身,为自己泡了一杯茶——刚才的那杯放了太久,已经凉了。
新客的动作很快,莱尔维亚刚刚坐下来抿了一口,房间里就多出一道熟悉的气息。
有什么人站在自己背后了。
对方的视线如有实质,像是一条冰冷的蛇,绕着自己的后颈缓缓摩挲,那感觉足以让普通人头皮发麻。
站在他背后的,是达达利亚的影子。大约一年不见,对方非但没死,还像现在这样活得好端端的,甚至敢大摇大摆地出现在林中庄园。
莱尔维亚毫不在意地坐着,任由对方粘腻阴冷的视线落在自己背上,一边在自己脑海里梳理少得可怜的信息。
第一,有两个影子,一个自己的,一个达达利亚的。
第二,事件经历已经完成。
剩余的就没有了。前因后果都有了,现在莱尔维亚的脑子里只有一个问题:他怎么还没死?
自己或许忘掉了重要的部分,但没到该想起来的时候,就算再怎么努力,记忆也是一片空白。莱尔维亚早早接受了这一点,因此这时候干脆地放弃了回想的打算,等着对方先开口,看看对方的来意。
大约一年不见,达达利亚的影子变了许多。
他不像达达利亚一样会长大,此时的身躯还维持着刚被扫描出来时候的样子,但神色变得阴郁而沉冷,带着让人捉摸不透的阴晴不定。
他静静地站在莱尔维亚身后不远的地方,好一会儿才低低地开口道:“莱尔维亚先生。”
面前的人不理他,他的呼唤像是浮云一般,被空气中的寒流卷走了。
影子攥紧拳头,急促地呼吸了一下,稍稍将音量提高了些:“莱尔维亚先生。”
背影动了动,似乎终于被他打动,要转过头来看他。巨大的恐慌突然淹没了橙发孩子,他的呼吸漏了一拍,慌忙地扑上前去,赶在莱尔维亚转头之前,从背后捂住了他的眼睛。
“不……不,别看我……”他的声线紧绷,因为在执行官身边呆得太久,潜移默化地浸染了他的阴戾与沉郁。但面对莱尔维亚的时候,这些情绪淡去很多,跷跷板的另一边爬上一些彷徨与痛苦,将影子的情绪压成了平衡而微妙的脆弱,“我知道你不记得我……我是你的同类,我不会做不利于你的事情的。”
“同、类?”
莱尔维亚通过人偶的身体,慢慢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
这个词以一种冷淡而陌生的语调滑过少年的舌尖,再被熟悉的声线承托,绕着孩子的耳廓一划,钢针一般扎进脑海里。
就是因为自己的无能,当时没能救他,才会让他成为本体的木偶。被完全抹消了自我,跟死去根本没什么区别;莱尔维亚的影子已经死了,余留达达利亚的影子独自活着,抱着火星一般的记忆,来面对这具对自己感到陌生的残躯。
虽然早就知道情况会像现在这样,可当博士给予他踏出基地的权限时,他的第一个念头还是来林中庄园看看。
只是实在太痛了。他们是世上唯一能够相依为命的同类,但其中一个早在他软弱犹疑的时期,就已经离他而去。
“对不起,对不起……”
他将头埋进少年的肩膀,一遍又一遍、声音颤抖地道歉,“对不起,莱尔维亚先生……如果我那个时候能再果断一些——”
莱尔维亚一动不动地任他抱着,因为感觉太过奇怪,转头将触觉链接切断了。
听一个本该被自己解决掉的家伙颤抖着声音向自己道歉,实在是一种不怎么愉快的体验。虽然他长着任务目标的脸,但实际不是自己的任务目标,而是自己从前任务的漏网之鱼,是自己失败的、软弱的证明。
再说自己专程回来一趟,可不是听他念叨这些奇怪事情的。
莱尔维亚兴致缺缺地抬起手,腰侧的神之眼亮起一道尖锐的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