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卫言尚未登基。
距离虞长临的死也过去了一年了,当时的卫昭已经和从前大不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太明白。
总之,就是丧失了精神气。
但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去公主府……
那天,不算个好天气,他出宫去了公主府,卫昭正躺在长椅上在院中晒太阳,看见他过来,唇角便挂上了很淡的笑,虽然眸子是安静不带表情的。
“阿弟今日里怎么来了?”见他过来,卫昭从躺椅上坐起身子,绣着红色牡丹的暗蓝色锦缎绣花鞋也随之落在了地上。
卫言看着那双绣花鞋,内心稍微丈量了一下鞋子的长度,心上便添上了几分愉悦,心想,阿姐语气虽然淡,但他听出了阿姐在努力表达喜悦,他便勉强不和阿姐计较吧。
于是他朗声笑:“阿姐多日未进宫了,我思念阿姐的紧。”
“是吗?”卫昭含了淡笑问他,又从一旁的木桌上拿了一杯茶递给了卫言:“喏,先喝口茶解解渴。”
卫言从容接过,在卫昭身旁的木凳上坐了下来,便和卫昭随意攀谈:“阿姐已经许久未入宫了,父皇与母后都对阿姐思念的紧。”
卫昭嗓音淡淡:“母后那边怎么样了?还在给我找驸马吗?”
“这倒没有,阿姐这事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母后想给你找驸马不过是因为想找个男子照顾你。”
“我不缺人照顾。”
“阿姐,我明白,阿姐就算自己一个人都能过得很好。其实母后的意思是想让阿姐有个知冷知热的知心人。母后的原话是——这人呢,身体上过得舒坦了并不够,还得心理上也舒坦了精神气才会好,你阿姐如今钻到死胡同里面了,得有个人把她拽出来。”
卫言说完这些话,顿了顿,却嬉笑道:“阿姐,又不是只有旁的人才能把你拽出来,我觉得我也可以。”
他也可以去充当虞长临,他这些年模仿了不少虞长临的举止,为什么就非要别人拽出来阿姐呢?
卫昭捂住唇咳嗽了两声:“我明白母后的意思,改日里我会去宫中和母后说明白。我只是身体病了,并不是因为别人心理上得了病。”
她说完轻轻笑:“至于你,我的小阿弟,阿姐知道你心疼我,但是阿姐能自己爬出来,不需要人拽出来的。”
卫言抿唇没说话。
卫昭这话说得矛盾,一方面说自己只是身体得了病,一方面却说自己能爬出来,不需要人拽出来,所以,阿姐到底有没有因为虞长临的死而掉入一个深渊?
但当时的卫言只是在心中思量完,宫中便有宦官来请他了,是父皇的掌印太监孙承礼。
孙承礼尖着嗓子来拜访:“太子殿下,圣上有要事与你相商,你便不要在这叨扰公主殿下了。”
“圣上说此事关于江南巡抚一事,圣上拿不定主意到底派朝中哪个大臣去江南视察,是以让老奴来邀你去御书房中商议。”
卫言身子一顿,江南巡抚,他这刚到了公主府,他父皇便派人来提醒他了啊,啧,究竟是有多害怕那个女人背上污名呢?
他微微俯身,拂去卫昭发上沾的柳絮,挑唇拜别:“阿姐,我便先去见父皇了,改日再来看你,你且放宽心。”
他顿了顿,还是违背心意的说道:“若心中实在郁结难解,你便多瞧瞧桃桃,我去看过她一眼,她眸子挺别致。”
说完,卫言便转身离去。
院中风吹过他宽大衣袖,不知名的小花瓣沾染了卫言一身,少年已具青年姿态,挺拔俊秀。
他不知他身后光景惊人,他只能听到,卫昭在他身后浅淡出声:“阿弟,你长大了。”
他身形微顿,稍稍侧目,勾唇浅笑,紧接着,便大步向外走去。
阿姐,这只是长大的第一步,等以后,你会发现,我同其他男人一样,并无不同,一样可以给你一方小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