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不说好生做活去, 却在这里挤作一堆的叽叽咕咕些什么劳什子东西?”
葵香正在西厢房内做针线,忽听得廊下一群小丫头子又是笑又是叫,惹得人好不心烦, 她活计也做不下去, 索性摔了手中线轴, 挑起帘子来出门骂道:“这程子藿香姐姐忙着, 顾不得你们, 越发纵得不知规矩!”
小丫头们一见她出来, 吓得吐舌头的吐舌头, 低头的低头, 转瞬哄然而散, 唯有一个笑嘻嘻地道:“姐姐, 原也不是我们不当差,实在是外头奇景儿,这才看住了。”
话方出口,忽见正房白底大红波斯菊的皮毡就是一动, 藿香挑开帘子走了出来, 却也不往外走, 而是转身恭敬地打起了帘子。
葵香等人一见便知是楚旻和黛玉出来了,忙掩了口不敢高声说笑,垂首福身,齐声道:“公主,林姑娘。”
楚旻已应声而出, 还未叫起便先笑道:“我听见外头笑闹,还不知是什么——有什么新奇事儿,倒不妨说了我也听听。”
落后一步黛玉也出来,不同于楚旻只穿了件毛里儿长袄, 苏梅色蝴蝶穿花的缎子裙,黛玉裹得严严实实的,紫貂昭君套,兔毛大红羽缎斗篷,手中还揣着一副竹叶青的暖手套子,正正经经一副出门打扮。
葵香忙叫人把炭炉子往这里挪一挪,又笑着禀道:“这些小蹄子们,又有什么稀奇的,多半子是什么蚁虫打架,鸟儿争食,冬日里没甚么新鲜的,便也当一回事情来说。”
早有人搬了两把椅子来请楚旻和黛玉坐下,楚旻摆了摆手,示意不必,葵香忙道:“公主这会子做什么去,外头好冷的天儿。”
藿香笑道:“昨儿兰香还来说,花园子里玉露宫粉、台阁绿萼都开了,红红绿绿交映,煞是好看,林姑娘听了就忍不得,这会子非要瞧瞧去。”
“公主可是要往东北角上‘梅雪争春’去?”
楚旻正下台阶,回头要叮嘱黛玉一句路滑仔细脚下,便听见边上小丫头乍着胆子问了这么一句,不由回过头去看她。
藿香忙低声斥道:“公主去哪儿也是你该问的,越发没了规矩——回去叫妈妈好生教教你!”
小丫头吓得一缩脖子,黛玉见她可怜,遂生了点子怜意,便笑着招手道:“正是要去那里,你可有什么事儿说不成?”
小丫头胆子大了些许,忙近前福身道:“奴婢们方才就看见东北角上一带好大好黑的烟!像是什么地方走了水,足的瞧见了火光,这会子烟还没下去呢,公主和林姑娘过去怕是不便。”
楚旻一愣,“走水了?”
小丫头忙道:“正是——奴婢们方才就是瞧这个稀奇……”
话还未说完,楚旻已经迈下台阶,进了院子扭过头去退后几步,略一抬头,不禁吓了一跳,东北角上滚滚的浓烟,一团团张牙舞爪直冲天际,那边灰土漫天,连带着整个东边都黑了几分。
“这是哪里?”楚旻忙叫人去问,“不是咱们府上罢?”
黛玉听见,也吃了一惊,忙从暖棚罩着的游廊内出来,站在楚旻身边并排着看过去,不由也惊叫一声,“好大的烟!”
藿香葵香等人一齐跟过来看,都吓了一跳,藿香忙请楚旻回屋,“这不多会子怕是要飘过来,仔细闻了难受。”
楚旻却摇了摇头,转身问黛玉道:“你看那边……像不像是荣府?”
黛玉面色凝重,看了会子方慢慢点头,“我瞧着像是。”
“兰香呢?让她去打听打听。”楚旻四下望了望,竟没看见兰香人,皱眉道,“又跑哪儿去……”
藿香忙叫人去找,又道:“适才还在这里,说出去换衣裳,一展眼就找不见了……”
“公主!”话还未落地,石子路上就跑过一人来,三九的天儿都满头大汗,一壁往内跑,一壁不住地叫楚旻。
不是兰香还是哪个!
楚旻惊奇道:“你这是做贼去了?跑得一头一身的汗!”
兰香跑至跟前,半蹲在那里扶着膝盖大口喘气,好容易才平了气息,迫不及待地就道:“公主,宁荣两府都乱成一团了!”
楚旻和黛玉都是一惊,忙道:“怎么回事?”
兰香便道:“奴婢方才出去解手儿,正走到那院子外假山底下想绕过去,就瞧见东北角上好大的浓烟,还亮闪闪地吐着火舌呢!登时吓了好大一跳,估摸位置,怕不能是咱们家走水了罢?便赶着往花园子里去,一壁紧着又叫人预备水渠救。”
“谁知到了那里,竟不是咱家。却是东边荣府。我寻思,这来都来了,不瞧个热闹再回去也怪亏得慌,索性叫他们悄悄儿开了个角门,我就倚在那后头听外头的动静。”
听了这句,楚旻和黛玉都禁不住笑起来,楚旻便骂道:“猴儿崽子,这也是你寻乐子的时候!”
兰香也不怕,笑嘻嘻地吐了吐舌头,自己辩白道:“若是咱家,或者别家,我是着急的。可这荣府嘛……上上下下归了包堆儿能拿得出手的好人也没几个,我可不乐得看笑话呢。”
楚旻也并未斥责她这话,却也并未赞同,只催促兰香,“接着呢?你就去看了场闹火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