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冬,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家呢?
似乎很多人一提到这极北之国,脑中便会浮现出飞雪狂舞、白原万顷的景象。
任何一个人都不能忽视它的辉煌,任何一个人都不能不为它的强大而感到叹服。
这是一个如童话般美好的国家,也是一个不再相信童话的国度。它终会在至冬女皇的带领下,举起对天理的叛旗。
向死而生,一路高歌,向早已知晓的结局坦然而去。
如童话般美好,比落日还要壮丽。沉重而美丽
--美丽得死气沉沉。
被窗户分割的光束争先恐后地追逐少年因走动而晃动的衣摆。
分割的光束打在少年身上,仿似也要将其切割开来一般。
少年轻抬起眼,抬手迎向一束阳光,而后握起,张开。
手心里什么都没有。
少年收回手。似乎永无尽头的走廊里重新响起清脆的脚步声。
这是女皇的后花园。
也许是因为神力,也可能是因为有人悉心照顾,这里一年四季绿草如茵,呈现出与别处全然不同的生机盎然。
至冬的女皇陛下穿着稍显平常的贵族服饰,淡金色的长发卷着,在阳光下好像发着光。
愚人众执行官第三席[少女]趴伏在桌上,吟唱着空灵的不知名歌谣。似乎感到少年的到来,吟唱声戛然而止。
少女直起身,隔着白色的网状眼纱打量起少年。
少年率先向冰之女皇行礼,而后向这位同僚点头致意。
令少年没有想到的是,少女勾起一抹笑意,神性的悲悯和冷漠具现在一起,矛盾却又自然。
她站起身,双手执裙,向少年行礼,“日安。”
随后,少女仿似在观赏一件极为贵重的新奇之物,走到他的身边,犹如仙境中飘然降临的精灵仙子。
“祂的宠爱犹如刀尖上的蜜糖。”少女想要伸手触碰少年的脸颊,被少年躲了过去。
少女并不在意,脸上一如既往的是漠然的悲悯,她收回手,空灵的声音随着微凉的阳光传进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中:“祂在看着您。”
留下这一句话后才向女皇行过相同的执裙礼,随后如风一般飘然而去。
安静将刚刚发生的一切收入眼底的女皇温柔一笑,“看来哥伦比娅很亲近你…”
话语间好像有一层其他的意思,少年在心中琢磨几遍,却也没有品出到底是什么意思。
女皇摆弄着长桌上新研制出的小型手枪,选出一把拿在手上,对准远处提前支好的靶子。
“砰--”
正中。
下一秒,木制的靶子应声而裂。
女皇将刚刚的那把手枪放下,顺着长桌缓步走着,眼神挑选着下一把幸运的手枪。
女皇询问少年工程的进展如何。
少年垂眸一一回答。
“即使没有神之眼的普通人也可以使用那个武器碾压强其几倍的魔物吗?”
女皇再次挑选出一把,拉开保险栓。
“是。”
“你要证明给我看,我的孩子。”
少年颔首。
公事公办的汇报进程之后,少年便要行礼离开。
女皇转过身,将黑洞洞的枪口指向少年的眉心。
一瞬间,天地仿似失了颜色,只余下枪口幽深的黑色。
少年抬起眼,与站在不远处的女性对视,无声对峙。
至冬的女皇在他面前第一次撤下温柔的面具,浅色的眸子简直比九尺的冰层还要冰冷刺骨。
修长的手指扣下扳机。
“砰。”
女皇模仿着子弹冲出枪膛时的声音,她笑着收回枪,枪口向上,吹了吹并不存在的硝烟。
无事发生。
枪里并没有子弹。
温柔和煦的笑容重新出现在女皇娇好的脸上,“我的孩子,千万别害怕,这只是一个玩笑。”
“你这些天太紧张了,偶尔需要开个玩笑,调剂一下你烦闷的心情。”
“…多谢女皇关心。”少年乖顺地垂下眼,温声道谢。
如果流浪者在这里的话,他一定会发现少年声线中轻不可闻的颤抖。
又是几番毫无意义的寒暄之后,女皇才放少年离开。
看着少年的背影,女皇嘴边是同样的弧度,拿起另一把手枪再次对准远处的靶子。
“砰--”
这一次,木制的靶子碎得更加彻底。
这一声巨响刺激着少年的鼓膜,他脚下步子轻微一顿,而后状似自然地将自己拉入长廊上割裂的光束中。
那一道道光束像是救赎的光,又像是一片片坠落下来的灰尘。
至冬的天可真冷啊……
少年抬手将身上的大衣裹紧了一些。
坐在四四方方车厢里的少年随着马车轻微摇晃。
他闭上眼,长长呼出一口气。他慢慢倒下身子,蜷缩在小小的座椅上,埋入宽大的衣物中,疲惫地微眯起眼。
微微摇晃的马车宛若母亲的摇篮,吱呀吱呀的声音似乎比摇篮曲还要催人入眠。
四四方方的空间仿若寂静森冷的墓室,冷暗的色调无声,仿佛要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