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吞噬殆尽。
少年终于全然闭上眼,呼吸逐渐变得绵长。
……
如果知道自己会在冷白的实验室中醒来,少年是决对不会选择在马车上入睡的。
身下微凉的床板硌骨,头顶的强光刺得人发昏。
身体有些提不起力气,少年深吸一口气,缓解从内而外叫嚣不止的疲惫。他费力转过头。
在不远处实验台上摆弄不停的身影渐渐由模糊转为清晰。
博士依然戴着他那一副鸟喙状的面具,一席白大褂倒是削减了其身上的傲慢。
再仔细一看,在各式各样的玻璃器材旁的淡青色玉瓶格外扎眼。
少年又深喘一口气,尝试着直起身子,他按住头,却止不住眼中的天旋地转。
什么味道?脑袋像是被搅成了一摊浆糊,什么东西都好像黏在一起,这种幽幽的香气,他一时分辨不出来。
好晕。
好疲惫。
“你做了什么?”少年面向博士的方向,强撑着集中精力开口询问。
博士抬起头,嘴角轻轻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莫菲厄斯,你可把你的属下惊吓得不轻。”
就在马车驶到目的地时,却久久不见自家长官下来,几番呼唤也不得回应。驾驶马车的士兵心觉不妙打开车厢,看到里面少年的情况吓得心脏差一点就能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蜷缩在一角的少年脸色苍白如纸,唇也全然没有血色,呼吸轻得不像话。
勉强冷静下来的士兵立马合上厢门,调转方向,向恢弘的落日狂奔而去。
女皇陛下曾经下令让第二席照顾第六席,这是愚人众中人尽皆知的一件事。那个时候,慌乱的士兵能想到的便只是向那位不好惹的博士大人求助。
所以,少年出现在了这里。
博士走到少年窗边,居高临下看着他,伸出一根手指,“这是几?”
少年挥开手,“你到底做了什么?”
明明才吃完药,不应该这副样子才对。
这种虚弱无力感,他不喜欢。尤其是面对博士的时候。
“如你所见,在救你。”博士轻笑一声,收回手,“你刷新了我对你找麻烦能力的认知。”
“用药很猛,很大胆。我有点佩服你了,莫菲厄斯。”
“你会救我?”
“当然,女皇陛下的命令。”
少年勾起嘲讽的冷笑,“你不害我就不错了。”
关于那道命令,女皇,他,和博士彼此之间心知肚明,不过是少年防止博士明着对他出手罢了。仅仅如此。
“你我之间心知肚明…别搞这些假惺惺的动作平白招我厌恶。”
“我当然要收取一点代价。放心,只是一个小小的实验。你醒过来后只需要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这很简单,是不是?”
博士将挣扎着下床的少年重新按了回去,没有费多少力气。
虽然谁都明白那道命令究竟是为何,但是那道命令对博士的限制为真。若是少年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他就会有一个把柄落到女皇的手上。届时,他就会受女皇钳制更深。
女皇仅仅是下一道命令,便能看得鹬蚌相争的好戏码,最后坐收渔翁之利,该说不愧是至冬的最高存在吗?
少年被突然按回去,一阵强烈的眩晕感折磨着他,缓了好一阵才勉强好起来。
眼前的事物刚刚清晰起来,少年便被人掐住下巴强制昂起头,冰冷的触感抵在唇上。
少年的挣扎在博士面前丝毫不够看。博士将一管药剂强行灌进少年的嘴中,等到少年咽下去后才大发慈悲般松开手。
看着少年狼狈趴伏在床边,伸手压舌根催吐的动作,博士冷笑一声,抓起少年的右臂重新将人甩回去。
“莫菲厄斯,我是不是对你太过宽容了?乖乖听话的好孩子才会惹人喜欢。”博士冷眼看着瞬间因为疼痛蜷缩起来的少年,高高在上,宛若宣判者。
好痛!
少年微喘着气,强压住堵在喉咙里的痛呼声,他觉得自己此时就像是一条被放在案板上的鱼,挣扎却不得解脱,只能任人宰割。
疼痛使他眯起眼,博士的样貌在惨白的强光中变得模糊。优雅磁性的声音像是一把钝刀慢慢撕扯开他的心脏,直至鲜血淋漓。
有点害怕……
他说:“如果我的好脾气换来的是你不断的反抗与挑衅,那么我不介意成为你的教导者……”
“教导你如何学会听话。”
“聪明点吧,莫菲厄斯,安分点,别挑战我的耐心。”
“这只是安神药,你现在需要的是休息。”
不知是不是药物起了作用,少年眼皮越来越重,意识越来越模糊,他拼尽全部力气才勉强攥住博士的一片衣角,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下一秒,少年完全被黑暗抓住吞噬,手也卸了劲,无力地垂下。
他睡着了——在药物的作用下。
“试试看吧,莫菲厄斯。”博士将少年身体摆正,手虚掐住少年的脖颈,感受着其中血管跳动的韵律,轻轻笑了一声,轻蔑又不可一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