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总是难熬的。
流浪者站在窗边,打开窗户。冷风挟着仿若发了霉的味道扑进来,熏得他厌恶地浅皱起眉。
这里是地下城的最高处。
万千灿烂的光芒聚于这里,仿若星辰拱卫北斗,这里便是世界中心。而在目之所及的远处,黑暗化作巨兽的大口将一切吞噬,那里只有浓重的黑,其名为绝望。
在极短的时日中阶级再次迅速分化,上层的人享受极乐,底端的人吞咽痛苦……
所以究竟是真的食物发了霉,还是这里的人发了病、世界生了疮?
流浪者心中隐隐觉得他的少年正在做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至于是什么事,他却百思不得其解。
六神缺位……是真的如旅行者所说攻上天空岛了吗?
对比分明景象映在流浪者冰冷又戏谑的眼中。说实话,如果真的是那样,那现在全提瓦特的动静应该会更大一些。虽然现在就已经是一副地狱景象。
流浪者越思索,越觉得自己是在靠近一团浓雾,他越是追逐,就越是会迷失在厚重的云雾中。
流浪者从窗边纵身一跃,轻轻飘飘落在地面上,慢慢落下的袖摆在空中留下飘逸的痕迹。他从光芒绚烂之所离开,身边的光源越来越少,光亮也变得愈发微弱,像是人临终时最后的残喘。
他站在来时经过的贫民区的街道上,向外走着。周围死寂得犹如坟墓,期间只有零星的光点相伴。
后来,他每每想起这时发生的一切,都会感叹命运在捉弄他它的囚徒这一方面一如往常。
一切都发生得如此凑巧。
流浪者恰好走到此处,又恰好被一页不知从何处而来的纸页拦住了去路。
纤长好看的手指捏住糊在自己腿上的纸页一角,将其拿了下来。
这似乎是从某个人的日记本上掉落下来的。
流浪者对别人的日记内容并不感兴趣,在他看来,凡人的一些观念都幼稚得无以复加,不值得他的任何一道目光。
就在他要准备扔掉这张纸的时候,被一个微弱的充满乞求的声音叫住。
“这位好心的老爷,能不能将它还给我。”来人拥有典型的至冬长相,看起来年龄已经不小了,眼睛里满是被生活打磨出的沧桑。
这位中年人的话语间全是卑微的恳求,不停地向流浪者鞠躬。其间还有不少纸页随着他起伏的动作从他破了一个洞的布兜里掉出来,散落一地,看来日记本的真实模样十分惨烈。
中年人慌忙地趴在地上将纸张捡起,攥在手心里,随后用卑微可怜的目光祈求着流浪者手中的纸页。好像这些纸页对他无比重要。他甚至为此付出了自己的尊严。
在这飘摇的浮世之中,谁又不可怜呢?如果是散兵,他会用冰冷又戏谑的目光观察中年人脸上的每一种表情变化;只是,流浪者对此并不感兴趣,对现在的他来说,那太无聊了。
他不会停留在原地,他也一直在成长并不断地超越自己。
流浪者将纸页递到中年人的面前,却在瞥清上面的几个字后猛然攥紧。
被捏攥皱起的纸页在手中发出细碎的响。
中年人露出快要哭了的悲苦表情,他双手合十,不停地说着吉祥话:“愿高洁的女皇庇佑您…好心的老爷…好心的老爷…求求您……”
流浪者眼睛微微睁大,怔了好半晌,才彻底回过神来。
这日记是从小镇中流出的?
意识到这一点,流浪者立马将手收了回来。无暇顾及旁边无比着急的中年人,他展开纸页,一目十行地读下去。
“这位好心的老爷……这是我儿子唯一的遗物了。我知道是我冲撞了您,我恳求您:能不能宽恕我的罪过,我可以为您当牛做马……”
流浪者稳住情绪,他看着中年人的眼睛,抿了抿唇。他确定了一件事,这张纸页所属的日记记录着小镇中发生的事情。
这大概是他如今唯一能够窥见那被封锁的小镇的机会。
不过几息的功夫,流浪者的气质就变了一副模样。前一秒是冷冽如冬日刮过枯林的烈风,下一秒就成了春日里的酥雨,平白添了几分愁意,看起来好接近了不少。
“你的儿子原本在小镇中的是吗?我也有一个家人曾经在小镇中……现在他不见了。”
“可小镇中的一切我全然不知……我相信你能够理解我此刻的心情。你与我都因为那座小镇失去了重要的家人……我们都是一样的。”
“能不能把日记的其他部分给我看一下?我保证,我一定会还给你……”
流浪者在话术上一向造诣颇深,以简单的话语达到最终目的是一笔无比划算的买卖。
他看着中年人递到自己面前的一沓纸,嘴角轻轻勾起,眼底演绎着激动,“谢谢。”
……
中年人曾经为培养出一位杰出的科学家儿子感到无比的骄傲,也曾经为自己的儿子被选中参与到女皇的事业中感到无上的荣光。
只是,他从来没有想过,那日登上马车的意气风发的臭小子再也没有回来。只有被儿子提早寄回来的日记本还算是给他留了一点活下去的理由。
父亲在昏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