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不住头低了下去,随后跌入意识模糊的旋涡。
……
小镇中如今又只剩下一个少年一个人了。
少年又来到静穆的碑林,找了一块石头坐了下来,静静的、一动也不动,好像他也成了其中的一块碑。
自他的意识从虚假之天回归之后,另一个不速之客就这么大方且得意地挤进了他的脑海。祂携带的大量有关提瓦特信息险些把他的意识冲成粉末。
深渊、王座、魔神战争……知道的、不知道的、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如海的信息全部一下子钻进他的脑海,将他拍进“信息潮水”之中呼吸不能。
他究竟花了多少天将自己从那些繁杂的信息里扒拉出来的? 他也记不清了。
醒来后,他只觉得一阵后怕。差一点…就差一点,自己就记不清自己了;差一点,他就忘了爱他了。
少年不敢睡觉,因为一闭上眼睛他就会被吞噬在那要将他绞烂的、人性与神性的旋涡之中。有的时候他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了,也忘了自己究竟活了多少年岁,好像是16岁?又好像自己的眼前已经发生过无数沧海桑田变异、文明更迭交替了。
“为什么我这么苦?”
这种哀怨的质问突然有一天钻进他那仿佛要炸掉的脑袋里。
不过就在这个想法出现的下一秒,少年就自嘲起来,[……这个世上谁不苦啊?]
小到刚落地的婴孩、大到垂暮的老人;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得复失……活在这个世上…谁不苦啊?
浮世作戏台,悲欢唱罢离合登场。这世间谁不苦啊?
天地为炉兮万物为铜——众生皆苦。
更何况……他没有喊痛的权利,是他执意要来这至冬,是他执意来向博士寻仇,是他糊涂转向天理求渡,是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推离爱他的人……
[落得如今这般境地…都是我咎由自取。]一切都是他自找麻烦,实在怨不得别人。只是偶尔他也会觉得委屈和难过,当然只有一点点。
真的只有一点点而已。
……
少年看到了很多事情,那些事情,恐怕就连尘世七执政都鲜有知道。被普遍认为是“造物主”的天理并非是创世的神明,而是成功的“侵略者”。
这片现在名为“提瓦特”的大陆早在天理降临之前便已经存在了。彼时,它的主人还不是人类,这里也并不适宜人类居住。是天理抢夺了此世的权柄,抽取地脉中的力量并将原来的居住者屠杀驱赶,慢慢搭建出适宜人类的乐土。
可能……对于人类来说,祂被称为“造物主”确实合适,却与少年心中原有的概念相背离。
祂在饲养符合祂心意的宠物。顺从的,祂会投下目光;叛逆的,祂将不吝“狂风”与“暴雨”。
早在如今的七国之前,就有无数的文明湮灭在历史中了,除了一些残缺的遗迹再也没了其他的证据可以证明它们曾经来过。
祂是慈爱的主人,也是暴虐的君主。祂曾如太阳一般耀眼,万物不可与之争辉,谁也不敢违抗祂,因为那些曾经对他展露叛逆的都已经沉睡在冰凉的永夜之中。
祂绝不允许祂的宠物快速成长,成长到可以触碰“神之领域”,不允许探究,不允许发展,只要在搭建好的“乐园”中愚昧的、简单的繁衍供祂取乐就好了。祂几乎病态地控制着一切、注视着一切。
一啄一饮,莫非前定。凡事都有因果,而天理也并非是全知全能的神明,祂也会受这仿佛天地初开之时便已存在的规律的制约。
报偿来了。提瓦特在逐渐崩坏。更糟糕的是,另一个“侵略者”看中了祂的“土地”,前来抢夺,虽然最后保住了“王座”,可也终究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祂曾分裂出四个影子协助祂管理整座“乐园”。可在那次“神战”之后,祂的维系者只剩下了一个。
就连祂也支撑不住了。力量的流失使祂再难亲自管理祂的乐园。所以,“魔神战争”开始了,又一轮的血雨腥风拉开了帷幕。
祂将欲望镀上了七种光辉,以此显示神明的权柄未必不能企及。魔神战争中的七位胜者,将会问鼎尘世的大权。
神之眼由愿望感召而降下,它象征着神明的注视——祂的注视;
祂会给予神之眼拥有者使用元素力的权力,而他们的愿望会化作愿力滋养祂损耗的力量。
祂沉睡了,直到最后一位维系者的消逝唤醒了祂。
凭祂如今的力量,再也分不出影子,于是祂将目光移到了尘世之中……
什么因为人类的祈祷而撤掉现有的维系者,什么悲悯慈爱的物主……都是祂刻意编织的谎言,是祂装作慈爱的表演。祂只是想要维护自己的至高王座罢了。
祂不允许科技的快速发展——因为科学的尽头是神明的终焉。
所以当祂借由少年的眼睛看到至冬小镇中的一切时,便再也做不到淡漠地俯视旁观了。可如今的祂做不到亲自降下判罚毁灭一个国家了。于是……
【杀了他们。】
祂向自己新的维系者下达了第一个命令——遭到了拒绝。
新的维系者既不接受祂的力量,也不执行祂的命令。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