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姑娘,芙蕖…芙蕖…她快死了。”
跪在地上的朱青说出这话后,支撑不住的坐倒了下去,整个人如颓然倒下的大山,被抽去了筋骨一般,坍塌下来。
“今日上午,我本是在军营练兵,芙蕖身边的一个小丫鬟哭着跑到军营找我,说是……说……”
说着朱青沙包大的拳头锤上了地面,梁照雪心里着急:“说什么了?”
“说芙蕖有了孩子,自己用偏方打胎,胎没打成,整个人却疼的死去活来的。”朱青边说边哭,整个人焦急的宛如热锅上的蚂蚁。
梁照雪听到这里也着急起来,这可不是小事儿,一不小心可就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那赶紧请大夫啊!”
“正是这样,可小丫鬟跑遍了肃州也没有大夫愿意去看她。”
梁照雪心下了然,花柳之地的女子,这个时代备受冷眼,没有大夫愿意坏了自己的名声。可让人疑惑的是朱青,为何这么紧张?
不过此时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打开房门,朝着门外的侍卫说:“备车,再要一匹快马,叫府医拿好药箱,去门口等着。”
回身看着地上的朱青:“赶紧,一起去看看。”
府医急三火四的来到府门口,知道了要去天香楼给花魁看病,死活都不愿意再往前走一步。
“若是要老朽踏入那花楼之地,你们还不如就此割了老朽的头颅!”
梁照雪在一旁无奈地道:“都是病人哪有高低贵贱之分?”
可多说无益,梁照雪只得看着一旁六神无主的朱青道:“你去,将人接来,安置在府里。”
“这样您老人家可以给她看了吗?”梁照雪又无奈的冲府医说道。
年迈的府医虽还有些不开心,但救人要紧,还是点了点头,转身回药房备药去了。
朱青带了几个小厮,强硬的闯进了芙蕖的房间。
看到眼前的场景,朱青心仿佛被人捏紧揉碎又浇上热油一般,煎熬难受。
凌乱的床榻上,薄薄的人形,细弱的喘息着。
胡乱散着的发髻,苍白的面孔,朱青走过去,不敢使劲儿动她,生怕一不小心这人就真如脆弱的芙蕖花一样,碎掉了。
“芙蕖,搂着点儿我,我带你看大夫。”颤抖着抱起她,轻的像一朵云。
芙蕖微微掀开眼帘,牙缝中挤出两字:“好……疼……”
听得朱青心都碎了,恨不得以身相替。
将芙蕖带回府,朱青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的后果会是什么,他只知道若是他这次没做,那一定会后悔终生。
当年,芙蕖和他一同入了府。因着是女儿身份,直接入了女子暗卫的训练营。
具体训练些什么,朱青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个女孩儿和其他人都不同,总是一双冷傲的眼睛,冰冷冷的扫视过所有人。
可是朱青就是克制不住的想关心她。
后来,她独自见过一次主子。出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她,直到在天香楼看到花魁娘子跳舞,他才知道,原来芙蕖来了肃州。
看着她流转在不同男人间,陪笑饮酒,朱青的心似乎缺了一块儿。
如今将她抱在怀里,才将那心的一角补上。
“府医?她如何了?”
梁照雪在内室陪着,没有让朱青进来,毕竟是落胎这种事,男子一般是不能入内的。
“难办,难办啊。”
府医将手从芙蕖的腕上拿开,摇了摇头,一副为难的表情。
“她用了过量的黑神散,消淤下胎,本是好药,但吃的太多,又用酒送服…现在,已经不大能成了。”
梁照雪有些站不稳,怎么就到了这地步?追问说:“不拘泥于用什么药材,都救不活吗?”
府医摇摇头道:“气息已经散了,用人参吊着一口气,我施针为她止痛,倒是还能有个告别的时间。”
朱青在门口,聚精会神的将二人这会听了个一清二楚。
府医身边的药童已经去取人参了,梁照雪开门看着失魂落魄的朱青,冲他点了点头,让他进来。
昏迷中的芙蓉,姿色仍是一骑绝尘。梁照雪能明白当初为何她能做了这花魁。
朱青坐在她身边,握着芙蕖冰凉的手,滚烫的眼泪就砸了下来。
府医在一旁说:“等参汤来了,喝进去,我再施针,约么能有一个时辰的时间。”
说罢,冬葵和府医便识趣的走出了房间。
离开房间梁照雪才吐了气出来,刚刚在房间里看着她挣扎煎熬,又无药可医,真的很压抑。
药童手脚很麻利,参汤很快熬好,送了进去。
随着芙蕖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哭的双眼红肿的朱青。
“咳咳……哭什么?”
身上全然没有力气,连手都抬不起来。说句话都要喘半天,芙蕖意识到自己或许是寿数将尽了。
看着眼前的男人,心里倒是平静了许多。
或许在这最后的时间里,她可放肆的做一次自己,不用在背着仇恨,不用对所有人都怀着恨意,也不用辗转在那么多让人厌恶的男人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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