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去”梁照雪清亮的声音在二人身后响起。
周同错愕的看向她。
梁照雪接着看着朱青说道:“我备了车马,车上有些吃的用的”
“多谢梁姑娘,您的大恩,我来日再报。”
周同心里郁闷,一边是跟自己并肩作战的战友,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做了错事。
但这错事是为了爱情,而犯。
值得么?
“你想想若是今天躺在那儿的是冬葵,你会如何?”
留下这一句话,梁照雪转身进了屋子,院中仅留周同一人,静静思索着刚刚梁照雪的话。
确实若是设身处地的换位思考,换做自己又该如何。
到了这一步,在生死面前,其余的都是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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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快到了,草湖。”
朱青紧紧搂着怀中奄奄一息的芙蕖,一路的颠簸,尽管马车已经很快了,但是这草湖在城外远郊处,不知道芙蕖还能不能看的见。
车帘一直掀开着,芙蕖看到了外边长街上的繁华热闹。
和自己平日里在楼上看的到不太一样。
身处其中,自由的感觉,很久没有过了。
自从,自己主动请缨来这肃州天香楼做卧底的时候起,她就没有了自由。
她的身体、她的心,都不归她自己所有。满心满眼的仇恨,经年累月的折磨着她,到了如今她竟觉得这一切都没有了意义。
将军答应了她会帮她报仇,让她手刃仇人,就差这最后一步,她若是这次打胎小心些,就能回到长安,杀了那个畜生。
可惜啊,可惜。
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压抑住自己内心真正想要的东西,如今临死才幡然醒悟。
马车外的景色一闪而过,芙蕖似乎来到了自己小时候,那时候的夏天可真开心呀。
与哥哥一同在老家的大槐树下抓知了,回去母亲会用猪油煎了,脆脆的口感瞬间就能充盈整个口腔;
与母亲一同坐在被月色笼罩的小院中,母亲会一针一线的给全家缝制新衣。
父亲呢,总是很忙,他有一间自己的小铺子,买卖些杂货。
日子虽不说大富大贵,但也是殷实富足,不缺吃喝。
直到那一日,正逢年关。
城中来了一达官显贵,伸手就要将父亲这一年的收入拿走,父亲自然不愿,与他起了争执。
因着哥哥要读书,母亲又生病,这钱每一厘都有用处。
可惜父亲忘了,商人自古就是下九流,民怎能与官斗?
强硬反抗的下场就是,父亲被人当街斩杀,明年就要科考的兄长被抓去服了苦役,母亲气急攻心,得知消息后吐血身亡。
全家只剩她一人,很快……那些禽兽找上门来,将年幼的她……
一桩桩一件件还历历在目,此仇怎能忘却?
虽然,之后被景府中人救走,但伤害已经造成。
当上暗卫,第一次能回到原籍,她当即就杀了那人,可他不过是一个小喽啰而已,真正的幕后之人,才最可恶。
这影唐天下,不知还有多少人,因为他们的强取豪夺而家破人亡。
一阵尖锐的疼痛从腹部传来,胸口一热,芙蕖感觉嗓子腥甜,勉强咽了回去。
收回视线,紧握着男人的手,低声说道:“朱青,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
朱青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就这么抱着她,这么多年他都想这么做,可懦弱胆怯而且总觉得日后会有机会。
颤巍巍的开口,嗓音沙哑到自己都觉得心惊:“叫什么呢?”
他们这些人的名字都是入了府,才给取的名字。
主子看重的还会单独赐名。
入府的时候年岁小,大多都不记得自己的本名了。
“我姓夏,夏南星,咳咳咳咳……”
“南星”朱青嘴里喃喃“好听。”
“南星,是一味药材,可以调理脾胃,咳咳……用来救人的,治疗惊风之症,咳,咳,咳,”
一句话没说完不知为何,芙蕖咳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无力的靠在朱青怀里。
“别说了,歇一会儿,马上就到草湖了。”
可怀中女子却像没听见一般,突然死死的抓住他的手,压下咳喘,低声道:“若有机会,你替我,咳咳,替我杀了他。”
“谁?”
怀中女子声音弱了下去,气息也不稳了起来,朱青顾不得许多,将耳朵贴在她嘴边,听清了那人的名字。
“上官鸿。”
眼见着芙蕖只有一口气吊着了,朱青擦了擦眼泪,看向草湖的方向,约么还有半炷香的功夫才能到。
“好,我答应你。”
随着声音落下的,还有一直紧握着芙蕖的手。
“南星,还没到草湖呢,再等等好不好。”
可这次不会再有人给他回应了。
有时候有的人,只一眼,一眼就难以忘怀。
车马还是照常行进着,到了草湖边的帐篷处,这里久无人打扫,上次的篝火烧灼过的痕迹,已经被新的草所掩盖。
用一张斗篷裹着她,抱着她,来到了她心心念念的草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