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攀了将近两个时辰,穿过一片松树林后,沿着羊肠小道又行进了半个时辰,二人终于看到了那老道说的道馆。
虽是冬日,道观门口仍旧干净,没有丝毫的落叶,观内迎客松笔挺的生长着,再往后是一树火红的枫树。
与山林里一派萧瑟的场景不同,这里仿佛是有着独立的时间一样。
嘱咐朱青在道馆门口略等等,景平江独自往里走了几步,就听得一道开朗年轻的男音传来:“师傅没骗我,景将军果然重信守诺。”
“道长。”景平江此时不知是冷的还是饿的,只觉得胃里有些刺痛,忍耐着,还了礼随他进入了内殿。
殿内燃着大大小小的近千盏灯。
着是景平江这个见过许多道观寺庙的人,也觉得眼前的景象非常震撼。
年轻道长引领着他来到后边偏殿内,这里的灯少了很多,只有一盏黑色的油灯没有被点燃。
“这是师傅为你和尊夫人留的灯,需各取你夫妇二人的指尖血一滴,滴入这灯芯,方能点燃。”
“可我夫人并不在此。”景平江右手紧捏着,勉强的放在胃脘前,掩饰着愈加疼痛的感觉,太过用力,骨节都有些发白。
年轻道长浮尘一挥,轻声叹道:“将军如何不知,你体内已有夫人之血。”说着就将那黑色的灯递给景平江。
“道长此言何意?”
“将军照做即可,机缘到了自然能知道。”
景平江眼瞧着天色将晚,于是也不敢多浪费时间,便用银针刺破手指将血滴入灯芯之中。
道长将其放回了原处,景平江只一眨眼的功夫,那灯竟自己燃烧了起来,着实神奇。
朱青已被寺内的一个小道童带去了饭堂用饭。
道士们是无需忌口的,今日道长吩咐有贵客至,所以后厨炖了一锅酱骨头,还切了些青瓜。
道观内备了给烧香之人休息的房间,朱青早早就将食盒和热水送入了给景平江预备的房间内,自己则返回饭堂大快朵颐。
这一凉一热的美食配上冒着热气的胡饼,香气四溢,朱青端着碗,猛吃了三块儿大骨头才作罢。
这些日子他长久的魂不守舍,食不知味,不知为何今日来到这道观,仿佛神思一瞬间清明了,食欲大振,吃了不少。
景平江点完灯后,得知朱青去吃饭了,由道童引路准备歇一歇,就下山。
刚刚告别道童,一推开门浓重的菜肉香气,迎面而来。
景平江却不觉其香反觉其臭。厚重的猪毛味儿传来,景平江终于是再也无法克制胃中翻涌的浪潮。
关上门,快走几步便扶着树干呕起来。
还未走远的道童,闻声回身,惊得赶忙跑了回来。
景平江胃脘感觉被人拧着似的,似是想把里边的东西都掏出来才作罢。刚在山下吃的一点儿胡饼,很快就被他吐得一干二净。
小道童赶紧进屋倒了碗水出来递给景平江。
难受不已的景平江此时也顾不得体面,席地而坐,坐在了树边的台阶上,撑着头勉强漱了漱口。
“这可如何是好?”
稚嫩的童声从耳畔传来,景平江牵强的笑笑,安慰他道:“无妨,老毛病了,无需担心。”
小道童年纪小,惦记着想去吃大骨头,一步三回头的看了几眼景平江,却被男人云淡风轻的样子骗到,放心的离开了此处。
见人走远,景平江有些脱力的又干呕了一回,只不过能吐出的也仅有些清水胃液。
胃里的难受仍没有缓解,这一路上山倒是没觉得怎样,反倒是坐在此处吹了会儿风,明显感到头有些昏沉,景平江自觉怕不是热又反了上来。
靠在树上,景平江裹紧身上的披风,阖着眼,想刚刚那个年轻道长的话,究竟是何意思。
自己体内有夫人之血,陆海不是说只放了一点血用于引出蛊虫吗?
刚刚中蛊的时候,顾萧心也操作过这么一回,不论是药粉还是人血,都是很少量的,况且自己体内如何能有夫人之血呢?
正思索着,酒足饭饱后的朱青走了进来。
看到在风口坐着的景平江,先是一愣,就赶忙快跑到了景平江身边:“主子,怎么在外边儿坐着?”
刚说就看到周围有些狼藉,便知是何情况,内疚的神情瞬间就布满全脸。
景平江看他如此,不怒反笑着安慰:“与你无关,是我身子不好。”
朱青点头应下,就去一旁用簸箕铲了些沙土过来,混在地上的污秽之物上边儿,麻利的清扫着。
景平江此时也站起身来,走到了一旁。
只是猛然起身,身形一晃,有些不稳。
朱青想去扶他,却又顾忌着手上的泥土,所幸景平江还是稳着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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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下山时已近黄昏,下山的路比上山的路难走的多。
正如山下那卖茶老翁说的一般,落雪了。
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
但是景平江却被这越下越大的雪压弯了背脊。
“咳咳咳咳咳。”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山的路又湿又滑,身后一阵急促的咳喘声,让在前方走着的朱青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