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阁,冰冷的地板上,裴翎珩跪在地上,上身脊背挺得笔直。
“皇上,如今钟南远一事既然已经定案,还请皇上高抬贵手,将钟家门外的人都撤了。”
皇上笔下一顿,抬眼看看面前这个向来是风流蕴藉,落拓不羁的王爷,如今板着脸跪在他面前,他心里竟然没有赢了的感觉。
“钟南远,是你送走的吧?”
裴翎珩面不改色,“不是。”
皇上将手中的笔掷在他身上,“你敢欺君罔上。”
“钟家到底有没有卖官鬻爵,皇上心里清楚!”
裴翎珩见状,直接戳破真相。
皇上愣了一下,随后有往后靠着椅背,“如今钟南远畏罪潜逃,天下皆知,若是他没有卖官鬻爵,他为何要逃走?”
“所以,皇上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不是吗?”
裴翎珩目光灼灼,反问回去。
“皇上既然已经达到目的,又何必赶尽杀绝?”
皇上面色隐隐带着愠色,“你这是在质问朕?”
“微臣不敢。”
裴翎珩低头,面上没有敬畏之色。
皇上面色阴鸷,手底下握着椅把,“你说是不敢,可是朕倒是觉得,你心里并没有一丝不敢。”
裴翎珩垂首,“皇上,听闻最近北秦和
西凉屡屡冒犯边疆,北秦王同西凉甚至还有信件往来,皇上觉得,他们是打算如何?”
皇上倒抽一口气,指着底下循规蹈矩地跪着的裴翎珩,“你竟敢查的这么仔细?”
若是平常,他这一番话,早就引得皇上勃然大怒,哪里还会让他全须全尾地走出这养心阁。
倒是,边疆不稳,民心不定,皇上又是刚刚坐上江山,急于立下军功,稳定朝纲,所以,皇上眼下肯定是不会动他。
静默半晌,皇上突然冷笑,他看着底下的裴翎珩,一字一句道:“朕终于明白,为何父皇在位之时,曾经想要把皇位传给你,而不是朕,朕发现,你竟然同祖父的路数一模一样,你早就是想好了朕会答应你撤了禁制,才会过来的吧。”
“多谢皇上。”
皇上眼神中多了一丝杀意,“朕并不会做这种没有用的事,朕允你一个条件,你也要答应朕一个条件,如今边关战事纷纷,明日,肯定就要报到朝中来了,朝中老将老矣,新将远远还不足够同西凉和北秦一战,如今他们来势汹汹,只有你能够领兵了。”
“臣遵旨。”
他来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这一场交易,很是公平。
待钱
宝儿走后,钟毓清便收拾了行囊,说是要暂且住在钟家照料祖母,
池生拗不过她,只能由着她去。
松鹤堂里,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嗽声,比起来昨日,似乎没有丝毫好转。
“祖母……”
钟毓清皱着眉头,连忙走到床前。
老夫人见钟毓清又来了,面色有些心虚,“清儿,往后不用再过来了,如今钟家已经不同往日,你好好生活,老身活了这么大年纪,也已经够本了。”
钟毓清闻言,眼泪簌簌掉下来,直直跪在老夫人面前,“祖母千万不要这么说,清儿不孝,让祖母受苦了。”
老夫人挣扎着起身,“清儿,这与你无关,是钟家的气运尽了,不怪你,老身谁都不怪,若是怪,就怪这苍天不开眼。”
钟毓清紧紧皱着眉头,咬住下唇,“祖母……”
若是她当初没有嫁进王府,或许这往后发生的一切,也就都不会有了。
“清儿,快快起来。”
钟毓清起身,这才看到床头案桌上,放着一碗药。
“祖母,这……”
身边的老奴见钟毓清过来了,也抹着眼泪,“王妃,您赶紧劝劝老夫人吧,老奴说了,老夫人也不听,这药,说什么都是不肯喝下去。
”
“祖母?”
钟毓清忙吩咐下人再去煎一碗。
老夫人咳嗽两声,“清儿,祖母这病,是治不好的。”
“谁说的!”钟毓清蓦地提高音量,她握紧拳头“祖母如今怎么也净是说这种丧气话,祖母且看着,钟家一定不会倒下去的!”
“祖母这般折腾自己的身子,是不是想等父亲回来了,让他自责自己没有尽到为人子的孝道,还是想让天底下的人看笑话,看看钟家是怎么一步一步,从原来的昌盛,变得衰落下去的?”
老夫人面色闪过一抹动摇。
钟毓清皱着眉头,接着道:“祖母,你只要把身子养好了,咱们才能救父亲,事情还没到最后一步,我相信,不管这背后操纵之人到底是谁,在天下泱泱众口面前,还不能掌控一切,总有真相大白的那天,祖母,清儿需要你。”
老夫人抱着钟毓清,两人痛哭了一阵。
见主子落泪,身后的池生和姑姑也跟着抹眼泪,众人终于将这两日胸头郁积的乌云全都拨开,眼神重新恢复清明。
外头小丫头端上来一碗药,钟毓清端着药碗,凑到老夫人唇边。
“祖母,清儿喂您。”
见老夫人终于肯喝药,身后的老嬷
嬷喜极而泣。
裴翎珩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