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煦是司马彦的字,自从司马如海死后,除了裴翎珩,还从来没有人叫过。
司马彦眉眼微微起了一层波澜,眉心微微一皱,似乎有些纠结,
炉中的火苗燃烧得旺盛,噼里啪啦的声音在耳边回响,竟有一种诡异的和谐。
“王爷。”
司马彦弯腰,双手抱拳,行了一个军中之礼。
“不必多礼。”
裴翎珩面色温润如玉,抬眼冲着司马彦微微一笑,明明外面寒冬腊月,冰雪封城,他眼底的笑意竟然让人生出来如沐春风之感。
司马彦紧紧攥着拳头,掌心传来刺痛,将他的神智带回来。
“安煦,你今日过来,可有什么事吗?”
照旧是淡淡的口吻。
司马彦摇摇头,低着头似乎不敢抬头看裴翎珩。
“王爷,我是过来确认一下明日的安排。”
裴翎珩挑挑眉,这一个多月,他亲眼见证了司马彦的成长,本来从未杀过人,到现在已经能够独当一面,领兵打仗,在沙盘上也能够推演兵法,可谓是进步匪浅。
司马如海将军曾经在他年幼的时候,教过他武术,他便将司马如海当成了自己的师父,如今,更是把司马彦当成了自己的弟
弟一般,每每亲自教兵法,教他如何带兵,如何诱敌深入,如何同敌人打心理战。
“不错,”裴翎珩起身,拍了拍司马彦的肩膀,眼底带着欣慰,“你能记得过来,实在让我刮目相看。”
司马彦不动如山,眉眼微微一动,让人有些看不清楚他的思绪。
“明日午时,大雪便会停下来,到时候,我们便趁机攻打辽东镇,西北和北秦那边,想必不会以为我们动手如此迅速,到时候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我们的胜算也大。”
司马彦眼底带着深深的墨色,似乎有些不忍。
见状,裴翎珩还以为他是对明日的进攻没有信心,便连忙道:“安煦,明日对于我们来说,是一个绝佳的时机,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我已经派人打探过了,西北和北秦的军营里,存粮已经不多了,最多还能维持十日,大雪期间,他们也没有办法,为了节约粮食,还是同平时一样的口粮,战士们早就已经怨声四起,无心应战,我们大晋的士兵,如今已经蛰伏许久,蓄势待发,明日定会打他们一个落花流水。”
他知道,西北和北秦,气候不适合种植粮食,所以都
是以游牧为主,这一场仗,已经耗尽了他们的存粮,而且一个月前,两国联军连连败退,朝廷早就已经有了反对的声音,若是明日拿下辽东镇,大晋军队便相当于打开了通向西北腹地的大门,到时候,西北必会投降。
望着胸有成竹的裴翎珩,司马彦面色犹豫,“王爷,为何要明日?”
他心里打着鼓,左右摇摆不定。
“我们的战线不能拉的太长了,”裴翎珩望着中原的方向,“战乱受苦的,都是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我们的军粮,也都是从百姓手里夺过来的,我们能早一日结束战争,便能早一日还给他们安宁。”
当然,他没说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到钟毓清了。
已经一个多月没见到了,他心里就好像被蚂蚁侵蚀了一般,思念刻入骨髓,在深夜的梦里徘徊。
司马彦点头应了一声,“王爷考虑周全,是属下顾虑不周了。”
“安煦,你放心,这一场仗,我大晋赢定了。”
他放眼望去,似乎已经看到了明日踏马归来,钟毓清站在王府门口,朝着他挥动双手的模样。
司马彦嘴角勉强勾着一抹笑,僵
硬地点点头,“是,王爷。”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漫步机心地问,“王爷,平日里不是应该给王妃送信了么,为何今日没见信送出去?”
“明日就能回去了,不急这一时半会儿。”
裴翎珩笑容开怀,“安煦,你也到了年纪了,也应该成亲了,等咱们回京都了,你看哪家的小姐上眼,我便替你父亲为你找媒婆提亲,早日为司马一门延续香火,你父亲若是泉下有知,也会瞑目了。”
司马彦点点头,“多谢王爷。”
他这句谢,说得毫无诚意,在裴翎珩提到他的父亲的时候,司马彦的脸上明显带了一抹愤怒。
裴翎珩并没有放在心上,只觉得他是年轻气盛,还觉得自己这辈子永远不可能栽倒在某个女人的手中,恰如他当时年少。
他微微摇摇头,“安煦,你还小,你还不明白,有个人在你心里,让你牵肠挂肚,你会有多么幸福。”
司马彦猛得抬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裴翎珩,他似乎没想到,平日里威风八面,让两国联军闻风散胆的摄政王,提起来自己心爱的女人,竟然也会像一个毛头小子一般,面上带着遮掩不住的喜悦
。
“王爷,若是明日得胜了,您会做什么?”
他看似漫不经心,实际上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紧盯着裴翎珩的侧脸,不想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若是得胜,那我便直接回京都。”裴翎珩一脸理所当然,“你们可以在后面慢慢走,我呢,就得披星戴月往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