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毓清低垂着头,眼底飞快闪过一抹精光,随后抬手拢拢耳边的碎发,朝着裴翎珩温婉一笑。
裴翎珩微微一愣,心里汹涌澎湃,声音沙哑,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激动,有些不敢置信。
“清儿?”
他明明知道,钟毓清不可能会恢复得如此快,可是,他心里就是想要赌一把,他慢慢靠过去,每靠近一步,就能听到身边的人一阵急促的呼吸声。
见裴翎珩还有些犹豫,钟毓清嘴角微微上扬,仿佛春风拂面,带着暖暖花香,熏的人心都醉了。
“夫君……我听她们讲了一些事,虽然我现在还想不起来,”她眼巴巴地看着他,眼底带着几分水雾,足以扰乱人的心神。
“是我不好,我不该对你出手……”她咬着嘴唇,慢慢将手覆盖在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听闻,我们马上就要有一个孩子了,夫君,让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她一脸希冀的神情,实在是让人无法拒绝。
裴翎珩点点头,满眼欢喜。
“清儿,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的心意都不会变,只要你愿意,我会一直陪你走下去。”
他有时间,只要她想,他愿意从头来过。
钟毓清
面上带着娇滴滴的笑,“夫君,我能这么叫你吗?”
他略有些哽咽,眼底荡漾着慢慢的喜色,眉梢眼角,都是冰雪消融般的暖意。
“好。”
他在她身边坐下来,嘴角的笑意还没有退下去,眼角的余光便老板她抬起来手,一抹寒光乍现,逼近他的胸口。
“清儿!”
出于本能的反应,他倒退一步,险险避开刺过来的匕首,满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方才还是言笑晏晏的钟毓清。
“快,护驾!”
红公公惊得变了调子,连忙跑过去护在裴翎珩前头,带着满脸的恳求,老泪纵横,声音带着哭腔。
“皇后娘娘,求求您了,赶紧醒过来吧,你就别再折磨皇上了,皇上他也是血肉之躯,他也是人,他不是神仙啊!”
钟毓清丝毫不为所动,举着匕首直直得对着裴翎珩,面上一派笃定。
裴翎珩稍微提了一口气,这才有力气讲出来一句话,“清儿,我下次再来看你。”
临走时,他看了一眼满桌子的菜,叹了一口气,“清儿,别忘了吃饭,再怎么着,不能饿着肚子。”
红公公都要哭了,这都已经什么时候了,皇上竟然还想着她的身子。
出
了门,他便泄了全身的力气,好似一瞬间苍老了十岁,身子在瑟瑟的冷风中穿行着。
夜半,已经到了掌灯时分,整个皇宫,到处是星星点点的红灯,灯火摇曳,凸现得整个皇宫大而寂寥。
裴翎珩面窗而立,看着满眼的灯火,胸中惆怅,好似吃进去了一块棉花,堵在嗓子眼里,上不去下不来,堵的人难受。
“皇上,该歇息了。”
红公公壮着胆子看了一眼裴翎珩,见他的衣袖上明显有一道暗红的印记,不由得一惊,裴翎珩今日特意穿了一件玄色的龙袍,那颜色和血迹相仿,血流出来,竟然他都没有发觉。
“皇上,您受伤了,老奴传太医过来看看吧。”
裴翎珩这才回过神,眼神极为疲惫地看看红公公,“不必了,你下去吧,朕一个人静一静。”
“皇上,您的伤……”
红公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皇上,请您千万以江山社稷大局为重,您若是倒下去了,这大晋也就算走到头了,您想一想,皇都外面,还有千千万万的百姓,还都仰仗着皇上您呢。”
裴翎珩面上带了一丝苦笑,抬眼看看皇位。
他本来就不喜欢这个位置,因为
坐上这个位置,他就不能再任性为之了。
“朕明白。”
夜风吹过,吹散了他的一句话。
红公公磕着头,“皇上,皇后如今是精神不济,您千万不能怪罪娘娘,娘娘若是醒过来,肯定是十分自责的。”
“朕不会怪她。”
他怎么可能怪她?因为造成这一切的,都是他自己。
池生不可能平白无故被抓走,人也不可能进出皇宫如入无人之境。
这一切,应该最终的目的,就是他。
池生,钟毓清,她们不过是毁掉他的一颗棋子罢了。
红公公抬眸,抬手擦擦眼角的泪珠,“皇上,您千万保重龙体。”
“朕知道了,一把年纪,还哭哭啼啼的,不怕人笑话。”裴翎珩声音低沉,难得还能同红公公开玩笑。
红公公马上破涕为笑,“皇上,老奴在皇上面前,就是一个小小喽啰罢了。”
“你好生看着慈宁宫,这些日子,慈宁宫应该不会闲着。”
“老奴遵旨。”
裴翎珩皱着眉头,目光讳莫如深,盯着越来越浓的夜色,眼底带着几分杀气。
他本来还想留她一条命,不过,既然她不知好歹,敢动他的底线。
即使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他也要杀了她。
慈宁宫,正燃着熊熊的火炉,太后围坐在火炉边上,伸着手和脚,旁边是一盏进宫的雨前毛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