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修明见司清卿的样子,心中五味杂陈。
常若云要置他于死地,他知道,还一直以为到了东阳常若云会收手,司修明整个人肉眼可见的颓败下来,他看了看司清卿,有气无力的说:
“她是你祖母,祖父活不了多久了,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可是你一个孩子,怎么会有这样的心思和算盘?你也别拿耀儿去南荒一事来压我,你是我孙女,我还不知道你?是谁?跟你说了什么?”
司清卿静静坐着,想了许久,反问司修明:
“祖父,若是今日,是祖母对父亲或者我下了这样的死手,你还会如此护着祖母吗?”
司修明一愣:“你在说什么?”
司清卿却是一脸平静,她太累了,她不属于这个朝代,即使是如同开了天眼一般能知晓未来会发生的事,却没人会信她。
这样的年代,若是她说出了自己的经历,只怕会被人当做怪物一样丢弃,可是她撑不住了,原本还精神十足的想要靠自己一己之力扳回一城,可是苏瑾书走了,司清耀走了,她心中的精神支撑全都不在了。
如今只剩她一个人面对这样的波诡云谲,祖父对待常若云的偏心,将她心中最后的一丝支撑也打碎了。
司清卿面无表情,继续说:
“卿儿的意思是,如果这样的诡计被用来陷害爹爹或者我,最后祖父会死,爹会死,卿儿也会死,会家破人亡,祖父还会这样护着祖母吗?”
司修明一愣,他不知司清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定定看着司清卿:
“你是不是吃错药昏了头了?以后的事你怎知?你祖母能有多大的本事,能这样残害他人?我看你是真不愿意放过你祖母,才扯了这样的谎来诓我,你到底想干什么?”
司清卿清冷一笑,终于转头看向司修明,眼中尽是失望绝望和落寞:
“祖父不是问卿儿,小小年纪怎会有这样的心思和算盘?”
司修明不明所以,心中却是有些说不出来的恐惧和不对劲,见司清卿这样说,定了定心神,缓缓说:
“你只说便是,祖父听着。”
司清卿背上开始有些黏腻的痛感,早早映出的血迹有些已经开始干了,粘在了她的衣裙上,只要一动,便会扯着伤口疼的厉害,司清卿也有些疼的坐不住,但在如今看来,也算不得什么了。
司修明见司清卿这个样子,心中犹如被刀割裂般,抬手就要叫丫鬟进来,却被司清卿挡住。
司清卿嘴角扯出一个十分牵强的笑,看着司修明问:
“若是卿儿说,卿儿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人了,祖父信吗?”
司修明不明所以,可是听司清卿这样一说,心中却无来由的开始抽痛,痛感仿佛穿透五脏六腑,叫他喘不过气来,他顿了半晌,才缓缓点点头。
司清卿倒也不在乎司修明信不信了,自顾自的往下说:
“卿儿今年,二十三了。”
司修明一愣,还是好好看着司清卿,也不插话,只等着司清卿说完。
司清卿说到这里,口中嗤笑一声:
"祖父,您一贯对祖母宽容,可是卿儿的那一世,爹爹被祖母和二婶姑母害死,卿儿也变成了快活不下去的丧家之犬,这都不要紧,祖父,即使您那般护着祖母,爹爹走后,您也跟着走了。母亲一个人带着哥哥们和我,过的什么样的生活,卿儿不敢再回想,后来卿儿快要查出爹爹去世的原因时,却被姑父杀死,卿儿才重新回到现在,回到十三四岁。您觉得我还会放过祖母吗?"
司修明一愣,司清卿的话他句句都仔细听着,他不愿相信这样的事,子不语怪力乱神,可是苍老的脸上却还是有泪流下。
司修明深深叹了一口气,不说话。
司清卿见状,笑得更凄凉:
"祖父不信卿儿也罢,这样的事说出来,就是我自己也是许久才接受这样的事实。卿儿只问祖父一句,若是爹或者卿儿被这样迫害,祖父会如今日一般向祖母二婶姑母讨个公道吗?"
司修明的泪止不住,流过他脸上的沟沟壑壑,他看向司清卿,竟是许久没有回答司清卿的问题。
司清卿见状,心中只为司秉觉得委屈,也不再继续往下说,只是淡淡留下一句:
“今日的话,祖父信也好,不信也罢。若是祖父觉得卿儿是个怪物,将卿儿杀了便是,只有一样,就算我死,我的魂魄也要日日纠缠,叫祖母二婶她们,再动不得尚书府一分一毫。”
说罢司清卿抬腿便出了屋子,只留下椅子上呆坐着的司修明。
刚出了屋,红乐和班如便奔上来,见到司清卿背后的血迹,两个人都掉下泪来。
班如恨恨的看向司修明的屋子,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二人一路扶着司清卿回了平遥阁,司清卿始终一语不发,红乐心中担忧,一路将司清卿扶回床榻趴着躺下,红乐才拭拭眼泪将准备好的药拿来。
班如见红乐把药拿来了,只满脸心疼的守在司清卿身边,见司清卿神情落魄,也不敢问,只跟着掉眼泪。
红乐过来和班如一起小心的将司清卿的衣裙解下,司清卿的背上有触目惊心的伤口,皮肉有些已经粘在了裙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