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信封粘好,重新换了个地方放好,才拄着拐杖走出房间。
沈妍已经不在院子里,不知去了哪儿。
华远洲怔愣了片刻,走进了母亲的房间。
沈妍已经把中草药倒在一个搪瓷杯里,黑漆漆的液体正往上冒着黑烟。
察觉到华远洲进来了,沈妍斜睨了一眼,下巴朝还躺在床上,双目紧闭的华母挑了挑,道:“把你母亲喊醒吧。”
华远洲犹豫了一下,走到华母的床边,晃了几下她的肩膀。
不多时,华母缓缓睁开眼,看见儿子近在咫尺的脸庞,怔愣住了。
“远洲......”
华远洲拧了拧眉,别开眼淡声道:“醒了就起来喝药吧。”
华母这时才注意到沈妍也在屋子里。
而桌上,还有一杯乌漆嘛黑的药汤。
她知道,那是沈妍给她熬的。
可...那只砂锅不是被华家伟给摔坏了吗?
不久前院子里所发生的事情顷刻间涌入她的脑海。
想起方才华远洲对沈妍说了那样的话,还让她平白无故挨了华青一巴掌,愧疚瞬间涌上华母心头。
“沈妍.....”
她想和沈妍说些什么,可嗓子干燥不已,一说话就疼。
见状,沈妍忙倒了一杯凉水递了过去,“先喝杯水吧,华大娘。”
华母听话地一口喝完。
“沈妍啊,刚刚的事你也别怪远洲,他只是.....”
“好了大娘。”
沈妍知道她要说什么,赶忙打断她:“事情已经过去了,就算了吧。你先把药喝了吧!”
说着,沈妍把装有药汤的搪瓷杯拿给了华母,“慢点喝,还有些烫。”
华母接过黑漆漆的药汤,踌躇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一口口地喝下去。
药喝完以后,沈妍便让华母躺下继续休息,而后把华远洲拽到了院子里。
沈妍指着地上箩筐里的中草药,开始教他应该怎么熬。
看着筐里那长得几乎差不多的中草药,华远洲狠狠地拧起了眉心。
这看起来,可比他射击瞄准难多了。
看华远洲半天没反应,沈妍不由抬头看了他一眼,没好气道:
“咋啦?你搁这儿发什么愣呢?”
华远洲面露难色,抿了抿唇:“就没有简单点办法?”
沈妍怔了一下,顿时会过意来。
不由取笑道:“哟,你就直说你听不懂,你不会嘛!又不丢人。”
她扫了一眼草药,发现自己似乎是对华远洲抱有太大的期望了。
别说是他了,就连她也得费点劲儿。
沈妍沉思了一会儿,道:“那行吧,我帮你分开。”
她手脚麻利地按照规定的量,将草药分成了好几天的份,最后再一一用绳子把草药给扎好,放在篮子里,然后找了个地方悬挂起来,让它们能被太阳照射到。
“好了!”
做完这一切,沈妍拍了拍手,一手叉腰一手指着篮子:“以后你每天给华大娘熬药的时候,就从里面拿一小捆出来就行了,我都给你分好了,你不用操心什么。”
华远洲顺着她的指尖望了一眼,微微颔首。
这个汉子,又是这副冷漠的表情!
连句谢谢都不会说吗?!
沈妍不爽地皱了皱眉:“那行。既然你的烧也退了,华大娘目前也没啥事了,那我就先走一步了。你的腿改天再说吧。”
她到华母的房间把自己的工具拿上以后就要离开。
正当她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
“今天的事,谢谢你。”
沈妍的身体顿了一下,便又迈开脚继续走了。
一路上,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个时常黑着脸的男人,刚刚竟然跟她说谢谢了?
沈妍的唇边勾起一抹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
今天简直是无比充实的一天,又是和熬药看病,又是和华家亲戚斗智斗勇干架的,沈妍一到家,冲了个冷水澡倒头就睡着了。
沈妍走了以后,华远洲拿起那封结婚申请就出去了。
之所以还还没有把信给寄出去,则是因为他一直在纠结,要不要一并把退伍申请写好寄过去。
他现在的情况自己很清楚。
他的腿,百分百是好不了了。
除了大腿上的伤,他的双腿膝盖也有不同程度的损伤。
听军医说,是半月板损伤和积液。
已经非常严重了。
需要通过手术把膝盖的积液取出来才行。
但他知道,他的大腿伤才是最严重的,严重到无法恢复的那种程度。
当他满身鲜血从担架上醒来时,他曾问过军医,他的腿到底怎么了,伤哪里了。
军医却回避他的眼神,一脸沉痛地摇头,言简意赅地告诉他,让他做好心理准备。
华远洲是个聪明人。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不需要多猜。
果不其然,经过几天的治疗,他终于被宣布了“死刑”。
于是他向上级提出回到家乡休养的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