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针,子弹出膛般的气势扎进栾喻笙腰部下方的大肠俞穴!针头刺穿皮肉,撒手时针柄因为力道没卸干净而抖了三抖。
女子的态势无半分怜惜,明显带着极强的怨气,栾喻笙惨白软烂的肌肉微微痉挛,几秒后,重归死沉。的确故意大力为之。
反正穴位准确,手法精准,深度也合适,力气大点又怎么了?
平白无故背负六千万的债务,念着他肠胃不适,她还特地去餐厅外带了一份山药南瓜养胃粥……
不值狠狠扎一针?!
再说,他又感觉不到疼。
踏进这道门,除开郑家子嗣郑茹雅、华裔名媛Cristina,印央又多了一重身份——郑柳青的小徒弟,何大夫。这名汉服女子,便是印央。
克制喘着粗气,怕露陷了,印央整理好情绪,音调不急不缓:“栾总,我等下施针要扎您的腰、腹、小腿外侧、足底和手。您若感到不适,请告知我。”“好。”栾喻笙沉声道,“麻烦了。”
而后,印央在栾喻笙腹部的天枢穴、大横穴、腹结穴等穴位依次落针。
一改方才置人于死地的狠劲儿,她力气适当,尽量减少针尖对他身体产生的刺激。
轮到腿脚和手了。
印央进来主卧时,栾喻笙的睡衣便已妥帖地卷到了胸部位置,露出了腰腹,他此刻没插尿管,他包着纸尿裤,松紧裤腰勒着一圈白花花。
而腿藏在睡裤里,脚上穿着棉袜。
“栾总,我需要把您的裤子卷起来。”印央夹着嗓子扮出青涩少女甜稚的音色,“还需要把您的袜子脱掉,可以吗?”
“好。”栾喻笙戴着遮光眼罩,全无视线,他说话时下意识往声源的方向歪头,一口儒雅随和的调调倒是挺客气,一如两人初见时的风度翩翩。
他问:“需要护工进来吗?”
“不用,我来就好。”印央来到床尾,轻抬栾喻笙的一只脚,“我们当医生的,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注重病人的隐私,征求病人的同意,才能获得鸭敬和信赖,才是一场良性的治疗。”
闻言,栾喻笙薄唇轻勾,觉得小姑娘老成的话有几分意思,又苦涩昭彰:“我早就没有隐私可言。”
高位截瘫三年,生活完全不能自理。
如果用身体来衡量阶级,“隐私”,是他这个劣等人永远无法企及的奢侈品。他喟叹:“正如你说的,你是医生,你比我更懂人体构造和私密部位,我遮着掩着有什么意义?所以,你不必感到拘谨,是我有求于你。”
“好。”
印央在栾喻笙的脚边坐下,将他的腿搭在自己的大腿上,脱下他的黑色棉袜,一双不沾地的瘫脚赤裸现行。
足弓高出普通人许多,足底塌陷,明显的足下面的状态,脚跟李缩,脚肚向着地心引力往脚底蜷缩,紧累挨着,指甲剪得圆润目短,一看便知有人定期悉心护理着,足部寒凉,皮肤干燥,血液循环不畅所致的。
两只脚后跟还各粘一块敷料,依稀散发药膏的凉香。
"你……”"险些忘记尊称了,印央急忙改口,“栾总,我想请问您的脚受伤了吗?"“破皮了。”栾喻笙答得不痛不痒。“是怎么伤的呢?”
“如果我能知道怎么伤的,当时就能规避了。”栾喻笙苦笑,这幅身子由不得他,他对中医只略知—二,便问,“是针要施在脚跟吗?”“不是,不影响。”再追问怕被栾喻笙觉察出一二,印央止口,晦暗的眼神停留在他有些畸形的双脚,她不动声色地伸出食指,挠他的脚心。
曾经,栾喻笙最怕痒了。
可此时他全然不知她捣乱瘙他的痒。
腐朽的灰色记忆突然张牙舞爪攻击印央,她抽吸一口冷气,碰到臭虫般一把丢掉了栾喻笙的脚。
蹭地,她张皇起身。
他的腿脚落在床上弹起回落,丧失控制力的肌肉绢豆腐一样挂于腿骨,软绵绵地抖动着。
这一切,他同样浑然无觉,只能凭听觉判断出她似乎遇到了什么突发状况。
“怎么了?”
“……没事。”怕栾喻笙摘眼罩,印央随机应变道,“栾总,我不小心掉了一根针,对不起,吓到您了。”
十八岁的小姑娘,栾喻笙大她十二岁,她就算毛手毛脚他也实在苛责不起来。浅叹口气,他给予了包容:“不要紧,但是针不要二次使用,有细菌。”
“当然了,栾总,您尽管放心。”印央闭眼拼命摇头甩走心魔,治病要紧,她忍着心理上的抗拒和不适,在栾喻笙的巨虚穴、足三里穴等穴位入针。最后轮到了手部。
印央托起栾喻笙蜷缩的右手,他的手腕向内打折出直角,五根手指收拢在掌心。
抻展他的手指时,她呼吸一滞。
看起来软如面条的手,竟无法完全捋直,指节生锈了似的磕磕绊绊,卡在中途,弯成半圆形。心头一阵钝痛,他塌薄的手背好似刀子劈头砍下,她的指尖瞬间冷了几度。
“唔……”栾喻笙闷哼。
唯一存有知觉的手被捏在印央手中做拉伸,他十分之九的身体保持死寂状态,那十分之一活泛的部位便异常敏感,她力度控制适中,可他却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