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令部办公室里,顾还亭正坐在桌前重新排布北宁驻防。
原本,北宁驻军是只在北宁边界、军火库、了望塔等重地设防。但自从外商愈发无法无天,城内警察的巡逻威慑力有限,顾司令思来想去,还是上报南宁请求增设城内的防控。
一个月来,两次,杨德晖在第二次十天后,才来信表示可以,但“务必要以维护和平和往来安全为宗旨”。
其实,细说起来,在年初的时候联众国还不太瞧得上洋人。但自从虹海轰炸过后,不知内有什么隐情,兴许还是利益所趋,联众国倒是更倾向于联合外番,共同抵御流党了。
司令正思索着,桌上的电话铃响了。
顾还亭抬眼望了一眼立在一旁的薛麟述。
薛副官立刻上前一步接听电话。他弯下腰来,堪堪保持着能够听清电话中内容的距离,尽量把听筒靠近司令,确保他能听见。
“喂?您好,这里是北宁驻军司令部。”薛麟述说。
对面停顿了一下,继而笑了两声,说:“哦,是薛副官啊?”
说话的人是裴则焘。
“司令在吗?”局长问。
薛麟述觑了一眼司令的神情:“不在。裴局长,请问您有什么要紧事吗?”
“是这样啊——”裴则焘拖着长音说:“我想请求调用一下北宁驻军,现在啊,这边有个要紧事要处理一下,非司令亲自带兵不可!您看能不能帮我叫司令来听电话呢?”
薛麟述心说,调查局的事,凭什么叫北宁驻军来管?
小副官张嘴就来:“实在是抱歉,司令这边走不——”
“小薛副官啊,您是有所不知。”裴则焘打断道,“北宁大学学生聚众游行,说是要从北宁大学一路示威到市政府门口,号召严惩洋人呢。我想,司令那亲妹妹,以及...何先生,都在北宁大学上课。真惹急了,市长迫于压力,要是武力镇压...”
顾还亭接过话筒,问:“在哪?”
司令对裴则焘的抵触根本懒得遮掩,裴则焘也心底明镜似的。
局长只干笑了两声:“东平安街,街头的会馆。记得从后门上来,游行队伍马上就到。”
与此同时,浩浩荡荡的游行队伍将整条街挤得满满当当。号召平权的口号喊得震天动地响,手中的横幅招摇,没有人犹疑,都摆着一副视死如归的面容。
何楚卿沿着街边,避免被卷入游行的队伍里。
他的步子尽量迈得比游行队伍快上许多,眼睛在队伍里忙个不停,誓要寻找到顾一盈不可。
先进学生们太大胆,他们的青春就是从三党混战中走过的,比任何一辈人都有血性、有思想。他们的厌恶非黑即白,经历过抗争,知道越低头越屈辱。
虽然反抗,但和流党不同,对推翻联众国这个国家,还没有一点兴趣。乞求的只是和平、安定。
频繁地贴着墙根疾步而行,何楚卿的呢子大衣很快被刮花了。他终于赶到了较为前列的位置,看见了话剧社的人。
顾一盈在其中,真情实意地吼着,毫无疑问,明早她的嗓子定要哑的说不出话来。
除此之外,还有柳兴萼、白花重等几个熟面孔。
“市政府大门前的那条街,已经警戒了。警察围的满满当当,但凡靠近,镇压无果就是动枪。只要说,为首几个闹事的背景是流党,用心叵测就可以了。”裴则焘撑在临街的洋台上,对才赶到的顾司令说。
游行的队伍已经到了眼下。
顾还亭说:“这主意竟然不是你提的吗?”
裴则焘无奈道:“我知道您一向看不惯我的作风,但我必须要向您证明,我的一举一动,都是为了联众国。您不知道,这个北宁市长,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柴会长死了之后,他一个二把手自然就成了领头羊。此人心狠手辣的程度不亚于我,此外,还极其擅长敛财。这情况我上报过,不过北宁市长在这节骨眼到底还有用...”
“有用?”顾还亭毫不留情面,“是当替罪羊吧?”
“司令啊,”裴则焘倒是没见怪,“你啊,真不适合从政。要掌权,还要山河海晏,手段是一定要用的。不然,岂不成全了流党?眼下这个决定是北宁市市长做出的,我的确不慎赞同。此时背后一定有流党推波助澜,但要是当众开枪,联众国的口碑又不知道要跌到哪里去了。”
“与流党到底有没有干系,我说不准,也轮不到我说。”顾还亭冷冷地说:“现在,请您务必赶去市政府说服市长,不要和学生动武。我的兵马上就到,会辅助市政府将其遣散,但是如果警察擅自开枪,北宁驻军可就没办法再客气了。”
司令才转身离去,楼下的街巷,何楚卿正混入游行队伍,边前进边踉跄地揪住了顾一盈。
顾一盈的口号喊到一半,戛然而止,猝然回过头去:“啊,焉裁哥,你也来了?太好了——”
何楚卿不得已随着人流一起前进,打断道:“出去再叙。”他说着,拽顾一盈的手臂却没有拽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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