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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生同衾(1 / 1)

顾还亭最近忙。忙着致电、追究。

猜忌和阴谋论,层出不穷地刊登出来。一摊报纸,《北宁时报》的头版,白底黑字的《告北宁同胞书》。顾司令亲自着笔,明明用的是冷静的字眼,何楚卿却看得生恨。

这篇致辞上,有一份独他能见到的卑躬屈膝。平静地放下报纸,何楚卿踏了一步,头晕脑胀地,赶快扒紧了桌沿。

顾还亭不愿意跟他来,狠心地把他抛在他的彼岸,把他俩用‘联众国’和‘共济党’隔开,多冷酷!淋漓得不亚于生剜下一块肉。何楚卿木然地走出门去,学生闹起义、工人要反抗,政界、商界各有各的忙。

上车去,零星几个实在没事儿挖的记者,才盯着他这个旧新闻抓。车走了,也就讪讪地收了相机了。

医院门前下车来,何楚卿抱了几支洋牡丹。清水弥亭走了,阮钦玉病房前依旧留了两个兵看顾,怕她不自在,站岗位置离门前几米远。

两个人都认得何楚卿,聊了几句病人的近况。

孤零零一扇白漆门,平时采光很好,可惜天阴,眼下幽幽地发着光。

何楚卿敲了敲门,过了半天,没听见里面有人声。怕是她睡了,临走前,顺带着透过门上的四方小窗,偏头看了一眼。

病床邻近有个黑咕隆咚的影子,窗帘拉着。一下,他就觉出不对来了,心里猛地一跳,压下把手冲了一步进去。

手里攥不住,水粉的洋牡丹跌碎在地。何楚卿轰然后退半步。

白被单拴在通往走廊那扇窗的铁栏上,女人的四肢融化了似的垂在那,散着头发,看不清脸,一动不动。凳子倒在脚边,整个人很高的在那儿挂着。

何楚卿呆了一刻,急促着呼吸,朝着门迈了一步,想出去叫人。猛地改了主意,掉过头来,他一鼓作气地朝女人冲过去。

才看见脸,就失声地大叫“啊”!

何楚卿一趔趄,双脚绞着往后倒,深深摔进了床。值岗士兵争前恐后地跑来,何楚卿快用了哭腔破口大喊:“快找医生!来救人!”

尽管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阮钦玉已经死透了,脖子老长地抻着。挑着护士每日查房的空隙,死的精打细算。

后续的处理再棘手,两个兵士都没推何楚卿出来当证人。

一份生离死别,就像任意一个下午漫不经心一抬眸扫到一场熔金落日,或者在一个野心勃勃、惨淡的、快入春的早晨。

何楚卿眼睫湿润了,又消凝在寒气里。他想起了另一个孩子,和另一把嫩嗓子。

“...一般人物娇和嫩。这芳心、洞房中、谁蹙紧...”

那天他一时兴起记下来的人,年纪果然不大。老嗓子扯不了这样嫩的腔。小孩儿叫小金烟,灌着冷风在桥头唱惯了,才碰见贵人领进会馆里,声怯,有点发抖,不过几句也就唱好了。

都是混这一行的,叫来基本都要做什么,没经历过也听说过。座上的老爷一叫停,小金烟就颤着眼皮直瞅地毯,畏畏缩缩的。何楚卿却只让他喝了口茶水。

他俩离着远。待人接客,小金烟见过的“天涯海角”也不过如此了。

何楚卿宁可费力点用嗓子,也不想吓着他,就着问:“你几岁了?唱了多久?”

小金烟有一双玲珑眼,瞪得溜溜圆,忙乱擦了两把嘴撂下茶杯。叠着手,像无时无刻不端着礼似的,“回老爷的话。十五岁,唱了三年了!唱得、唱得不好,惹您见笑!”

他像何辰裕不是在练家子上,是那一张口的音色。不吊着嗓子就有五分像,唱起来,更是了不得了。可巧,他的拿手好戏又是《南柯梦记》。

这是白捡来的馈赠,何楚卿索性闭了眼来听。嗅暖香、呷芳尊、闻天籁…天上人间都不过如此,管什么生生死死的!

何楚卿放纵地喝得迷蒙,头昏脑热地猛睁开酸胀的眼眶——酒瓶歪倒,屋里只他一个人。

有几张纸币,被他碰散在地上。是他给那小孩儿的,他嫌多还是怎么,又归还了一部分给他。

天都黑了,他搭车回家。手表上,指出来的时间都快到午夜了。就这样,何楚卿也还不想回到那间暖意融融的房子里。

一想到顾还亭在等他,他就畏手畏脚的抗拒。

司令的车和警卫都在,何楚卿心里怦怦的。

倒是他自作多情了。整个房子都黑着,不见人影。

他狼狈地踩掉了鞋,三步并两步地往楼上闯。卧房床里,鼓囊囊地塞着个人,匀声呼吸着睡得安稳,他才松下这一口气。

本来是瑟缩着回来的,此情此景,又叫何楚卿空落落的。

他一身酒腥,该洗个澡,床上的人忽然叫了他一声,“阿卿。”

何楚卿顿住脚步。灌了一耳朵顾还亭的声音,一下种种都浮上来了。

《告北宁同胞书》、悬着吊死的女人...还有他自己究竟什么身份!

何楚卿故意装没听见,想逃跑。

身后窸窸窣窣的,是顾还亭坐起身来。他倒是没凑过来,就那么说:“我四点钟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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