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昭洋进了包厢,何楚卿凑过去,先发制人地吃醋:“那个人是谁?”
顾还亭直言道:“是市政府的人。”
才来得及讪讪地“噢”了一声,顾还亭又说:“你没同我说起过在英国的事。”
音讯全无,只肯施舍给他一个冰冷的住址。
要不是顾还亭翻遍了地图册,看见街道名称黑纸白字地躺着,都要怀疑这个地址是他梦里自己编撰出来的。
见了面,两个人相安无事,又好像中间的种种都没发生过,时间倒退回那个残酷的死亡还没发生前。
哪怕是一天,顾还亭也忍受不了。
何况方才何楚卿一路走来,白昭洋滔滔不绝,他倒是只顾着出神。
这样的状态才是真实的,而不是两个人彼此这样虚与委蛇。
何楚卿一点没觉得哪里不妥,反而抓住顾还亭的手肘,逗哄似的捏了捏:“回家一定同你说好不好?大家还在里面等着。”
顾还亭没有要进去的意思:“时间也不早了,方才同他们说起中午用餐的事儿。”
何楚卿没过大脑,轻声说:“当然可以。他们想去哪里吃?北宁有没有新开的、有特色的餐厅?”
顾还亭没应,只是静静地这么瞧着他,何楚卿才明白过来他为什么这么说。
顾司令早就不想再和他们聚堆了,何楚卿回国第二天,理应两个人单独消遣。
何楚卿的笑脸僵了一下,很快如旧:“元廊...是我的错,我是想,我们日子很多,又不急这一时。吃过饭,我们立刻就回家好么?”
顾还亭没吃他这一套,不依不饶地慢条斯理:“要是我就急这一时的呢?”
何楚卿一直压制着的脾气告罄,他长在脸上似的笑意骤然散去:“顾还亭,你是不是非要——”
话说到一半,顾还亭面上的“敬请期待”明晃晃的。
他就是在等。
等他主动撕碎自己伪装出来的镜花水月。
何楚卿没来得及发作,包厢门开了。
兴许是他一时间露出的表情太骇人,为首的白昭洋愣了一下,支吾着说:“那个、花重他们提议去北宁饭店,咱们也挺久没吃北宁菜了,司令您觉得呢?”
“我...”顾还亭才张嘴,何楚卿扯了一把他的袖口,说:“他都可以。师兄,你们先去,我和司令有点事谈。”
白昭洋还没回神,柳兴萼应下来,先推着俩人走了。
走出去几米远,白昭洋有意纳罕:“这俩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儿的。”
“好好儿的才不合理。”柳兴萼说:“何辰裕一死,北宁说什么的都有。顾还亭好歹是联众国的军官,我不信何楚卿心里毫无芥蒂。而且...我觉得他变了。”
白花重一向和何楚卿交集不深:“哪儿变了?我只记得先前,在话剧社的时候,他倒是一直都是这样彬彬有礼的。”
“说不上来。”柳兴萼隐晦地说,“原来他文绉,我也觉得是个有趣的人。如今...倒不好说。”
白昭洋又回头看了一眼,恰好捕捉到何楚卿把顾还亭扯进了包间里。
柳兴萼尖锐地眼光朝他看来:“白兄,你是老人儿了,别色迷心窍。就是他从前无缘无故有诸多贡献,也是为了何辰裕的,不能光让他来选择,我们还要筛选他呢。”
白花重不说话,抿着唇看了哥哥一眼。
那厢何楚卿把人拽进房间内,抵在墙上,两手握着司令的手,带了点恳求:“你想干什么?你都多想了些什么?告诉我——”
他昂起头,凑到那张无动于衷的面孔边,吻了吻司令的嘴唇:“我们这样不好吗?我们昨晚不是也很好吗?”
什么都不要谈,外面的什么事都不要提起,他们俩单独相处的时候就只有彼此。
何楚卿希望在顾还亭这儿,能是一个全然安心的归处。
没有共济党、没有联众国、没有任何人...甚至没有何辰裕。
否则他该怎么面对他?
“你说的好,肌肤之亲吗?”顾还亭受不了他这么软磨硬泡,略偏头避开了何楚卿的呼吸,“你知道,就算我们之间没有那些,我也不会改变分毫。我在意的是这个——”顾还亭用手指在他胸口左侧圈了两圈,不轻不重地一点。
何楚卿抓住了他的手,扣在胸口:“你可以放心。”
“那就告诉我你在想什么。”顾还亭柔声说,“我很久没听过你的声音,也很久不知道你的想法了。在英国的时候、在船上你在想什么?”
“我...”何楚卿握着他的那只手不觉攥紧了。
其实在英国的这一年半,他自始至终在掂量的无非是一个选择。
究竟有没有不加入共济党,就能够完成何辰裕构想的那幅蓝图的方法?有没有人能证明,共济党的决策并不完全正确?
...有没有一种办法能把他和顾还亭划为一类,而非“共济党”和“联众国”两个黑白分明的阵地?
何楚卿说不出口,这叫他怎么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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